沈梅棠

第二二章 突來之禍事

聞得肖曲鶯之言,齊安平沉默不語。

兩個小丫鬟很識趣地退到外面去,一時間,屋子里變得很安靜,安靜得可以清晰的聽見窗外的蟲鳴呢喃之聲。

氣氛有點尷尬,面對癡情若一片海一般寬廣的四姐姐,他的話不知道怎么說才妥當,既不傷害到她又能讓她忘掉他。

何嘗不是,世間事哪有什么兩全之法?恰如他識得男女之情開始,便深愛著他的二妹妹,心中無比的煎熬!

或許,他根本就沒有機會,或者根本就斗不過那位橫戳在他與二妹妹之間的胡三公子胡百閑。

但他骨子里的執著,莫名的勇氣,他把這份執著跟勇氣歸納為愛情的利刃,他揮舞著手中的利刃,無時不刻的去爭取,哪怕廝殺得難解難分,遍體鱗傷,豁出了命去,他都會去力爭,永不言棄,然而,然而最讓他失去了信心與斗志的時候,便是一如此時,二妹妹與他之間只有親情無有愛情。

在二妹妹跟前,他多像此時眼前的四姐姐啊!

滿滿的一片癡情,無時不刻期盼的目光,哪怕他只輕輕的笑一下,四姐姐或許都會興奮上幾天,大半個月,他把四姐姐幻想成自己在二妹妹跟前乞求愛情垂憐的可憐樣子,想著,想著,他的一雙膝蓋發軟,他知道早晚有一天,他會突然跪在二妹妹身前乞求她的垂愛!

“安平,你怎么不說話?”四姐姐輕聲問道,“是不是,我說的話不好聽,惹你不高興了?”

“沒有。”齊安平回過神兒來,自己斟了一杯茶,又給四姐姐倒一杯道。

夏夜涼爽,順窗而入的一陣晚風,讓人感覺到愜意的同時吹散花香。

窗口前的幾案上,擺放著一盆盛開著的紅色杜鵑花,花頭雖不大,卻能有數十朵,擠擠挨挨、層層疊疊地簇擁在一塊兒,顏色紅得極為鮮艷,怒放如血,又若一朵燃燒著的紅云,從天空中落下,淡淡的香氣被風吹散,在室內彌漫。

“四姐姐,我說話直,不會兜圈子,話深話淺的,你別往心里去。”齊安平臉上掛著僵硬的笑說道。

“哪里話,四姐姐怎么舍得怪你。”四姐姐道。

“剛剛你說出的話,我聽著全都是我的不是,我這壓根兒就沒心沒肺、不知上進的東西,不配,不配,不配四姐姐對我好!”齊安平道,“我這心里邊總覺得虧欠四姐姐些什么,具體的又說不清,手頭上攢了些個銀子,待四姐姐風風光光嫁人的那天,我必然是要奉上一份心意,償還四姐姐的厚愛。”

“安平,如果四姐姐沒有記錯,這話你說過三遍了。如果你覺得不配,我卻從來沒有這樣的一種覺得。”四姐姐面色難看道,“我對你好是心甘情愿的,是我自己說了算的事,我自己做得了自己的主,不需要你的償還。”

“呃,四姐姐”

齊安平的話沒有說完,忽聞得珍珠與門外的兩個小丫鬟說著什么,粗粗的大嗓門子,聲音聽得很是真切,齊安平咽回去了下半截拒絕四姐姐的冷話,低頭搓著衣裳角。

不一時,沈云靈在前,、珍珠跟丫鬟幾人入得室內,齊安平急忙又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茶,故作很平靜的神態起身道“天色可是不早了,二妹妹咱們改日再來。”

“二姑母、四姐姐,梅棠這就得回去了,改日再來拜訪。”道。

“也好。把這幅繡錦給你娘帶回去。”沈云靈道。

“謝過二姑母,心意領了。”謝道,“我娘繡了。”

“梅棠,你娘繡工出眾,這我知道。但你娘繡的是你娘繡的,二姑母繡的是二姑母繡的。”沈云靈道,“珍珠,給你舅母帶去。”

“嗯。”珍珠應聲接過繡錦,幾人行至府門口外。

、肖珍珠上得馬車,與眾人揮手而別。四姐姐肖曲鶯目光一直沒離開齊安平,目送著馬車消失在夜色之中。

“四小姐,馬車走遠了,回去吧!”秦伯從一旁邊走上前道,肖曲鶯收回了跟著馬車一道飄遠的思緒,轉身回。

聞得紅漆的大門關上,門栓從內碰一聲的劃上的聲響過后,四周圍變得寂靜無聲。

夜海浩瀚,一彎月牙兒,薄薄又淡淡,若手指甲蓋掛在天空之上,星光閃動,散發著光芒。

馬車在寬闊的路面上向疾馳,夜里昏暗的街道,看不見塵土飛揚,車夫手中緊緊牽著馬匹的韁繩,齊安平坐在一旁邊,沉思著什么。

車箱內,珍珠將粗粗的大嗓門子壓得極低,與低低耳語著“梅棠,我問我爹了。他說沒有去過胡府,也沒有見過胡三公子。

不過,不過曾經有一位小太醫診過那胡百閑的病,回來后,一頭的霧水,還向我爹請教過如何下方子診治之事。”

“快,快說,怎么個病?”催問道。

“嗯,說那胡三公子七歲之時,險些病死,后來又緩過來了。當時,他爹只請了個新來的小太醫去瞧過,見其被病熬得只剩下一把骨頭,躺在榻上,皮包著骨頭,手無縛雞之力。

只道是小小的年紀,形若耄耋老者般咳嗽氣喘個不停,跟得了癆病一般無二,人不人鬼不鬼地,卻又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脈象時有時無,時沉時暗,時急時緩,好半晌都診不出來個原因,小太醫是束手無策。

當時,我爹只將一個鎮咳、止喘的方子遞給那個小太醫,知道你們倆的親事,巴不得他即刻便去世了,后來就不知道了。”

“這,這是什么病啊?小太醫雖小,卻入得太醫院里,必是掌握了醫術,怎還能診治個一頭霧水?束手無策呢?”眉頭擰起一個大疙瘩道。

“咳喲,肯定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疑難雜癥,這不明擺著。”珍珠道,“她娘,她娘的身子準有毛病,要不就是被人下藥給害死了,及時地生出來了他,還不如不生了!”

“疑難雜癥?她娘?”疑惑,心中又有些不悅道,“珍珠,不可胡言,怎又無端扯至他娘的身上?”

“咳喲,我這不是順藤摸瓜,瞎猜的嘛,你說,你說這胡三公子要是七歲那年直接死了有多好,咱們得省多少的事啊?”珍珠低聲道,“該死地胡百閑,我啐、啐、啐!”

“珍珠,不是我說你,哪有希望別人死了的?”愁沉下臉道。

“嘿嘿,我這也算是廢話了,越希望他死了,他卻越不死,這不是,還好好的在哪兒咳嗽氣喘地活著呢,尋思尋思都覺得倒霉,怎就碰得這么一個病主兒?”珍珠抓耳撓腮道,“這么大一個勝京都城,就這么一個奇葩,你說巧不巧,就被你給碰上了,想找出第二個都沒有?你信不信!”

“行了,行了。”道,“管你爹要來方子沒有?”

“你不說我到忘了,我這腦袋總忘事兒。”珍珠邊說邊從袖子中掏出一個方子道,“給你,我爹說鎮咳、清肺,這是最好的方子了。若是幾副藥下肚,依然不見效果,那準是別的毛病了。”

“嗯。”接過方子道,“謝過二姑父沒有?”

“那是我爹,不用謝!不用,哎,哎呀!”

珍珠話音未落,忽聞得一聲馬嘶,好似那馬匹突然受了驚一般,抬前前蹄,直接站了起來,馬車突然間的一個閃躲跟緊急的剎車,致使車子直接沖上路邊的緩沖帶上,撞上一棵大樹,車廂劇烈的顛簸晃動,與珍珠兩個人撞在車箱之上又摔倒在車內。

忽見齊安平一把推開車門,急道“二妹妹,二妹妹可有事?快,先下來,下來。”

“嗯,表兄,怎回事?”起身下得車來。

稍刻,幾人站至稍遠處,見對面車道一輛馬車也是撞在緩沖帶的大樹上,正下來一個人,約有三十歲初頭的模樣,中等的個頭兒,生得肥頭大耳,一身的肥肉膘,走路直顫悠,半醉不醉之態,嘴里罵罵咧咧。

見兩個家將模樣之人上前攙扶,其一把將兩人推開,橫穿馬路,直接奔著這邊而來,齊安平低聲道“二妹妹,快,上后邊去,別露面兒。”

說時遲,那時快,珍珠扯著站在馬車背后暗影之中,趕馬車的車夫迎上前一拱手,話還沒等說,來者上前一把蒿住其脖領子道“你瞎呀?沒長眼睛,老子的車你也敢往上撞?不想活了!”

車夫理直氣壯道“這位公子爺,我們的馬車正常向前行駛,你的馬車突然眾岔道上闖出來,險些把我們撞得翻車,怎還你到有禮了呢?”

“打死你,我都有理!”話不等說完,直接往后一推車夫,上去就是一腳,車夫動作麻利,一個閃躲,其一腳蹬空,一個趔趄,摔躺在地上,直哼哧!

忽見兩個家將從對面橫沖過來,分開左右上前將倒地之人扶起,其嘶嚎怒吼道“給我打,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