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沒有讓柱東打著九王府的招牌,大張旗鼓的放出消息重金收萬靈果,而是動用了元辰留下來的暗手悄悄在玄城的街頭巷尾散布各種小道消息。
不到三天功夫,無論走到哪里,玄城的大街小巷都能聽到一堆人在悄聲議論:
“哎哎,我跟你講,據說那位九王妃肚里的孩子是沒天賦的……”
“當然是真的,我大嫂的侄兒的妹夫的姨媽的外孫從大醫者身邊的小廝那聽來的,千真萬確!”
“該!九王手段殘暴,活該報應到他的兒子頭上!”
“哎,怪不得九王不追究桂翁主了,只怕桂翁主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九王的。”
“哎哎,那你說,九王最后會不會為了孩子,讓九王妃讓位?”
“太有可能了,那九王妃要長相沒長相,要天賦沒天賦,要靠山沒靠山,現在生個孩子都不是好資質,九王哪怕再愛她,也不可能為了她都舍了孩子的。”
“那九王妃重金求萬靈果的消息一定是真的。”
“哎,若我有萬靈果,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千截難逢的機會。”
說到最后,所有人都對桃夭重金求后開激發天賦靈果的消息,深信不疑。
此時的山海殿里,曜皇半瞇著眼,手指有節奏地敲桌面,那咚咚咚的聲音在安靜的殿里回蕩,所有人都覺著是敲在自己心頭上的重鼓。
眾人就快被殿內沉重的氣氛壓得憋過氣時,曜皇才問身邊的葉石:“這件事,你怎么看。”
葉石遲疑了一下,才應道:“據屬下所見,這不像是九王一貫行事的風格。”
不過是萬靈果而已,就算九王府沒有備貨,九王真心想要會沒法子得到?何需這么大張旗鼓的重金求購,再說,以九王的驕傲,行事哪需這么拐彎抹角、遮遮掩掩的。
不過,若不是九王的話,那還有誰能在避開大皇眼線的同時,悄無聲息地將消息傳遍整個玄都?
四王,還是二王?
二王的心思他能猜到一二。
但是四王從中插這么一手,想要做什么。就算九王妃腹中的孩子沒有天賦,桂翁主懷的也不可能是九王的血脈,更是栽不上去的,反而只會激怒九王!
當然這些想法,葉石自然是不敢說的,也不敢去深思。
曜皇點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將葉石的話聽進去,沒頭沒尾地問:“你可知小九現在何處?”
葉石馬上答道:“屬下不知九王行蹤,但據最近送回來的秘信判斷,九王現在應該還沒回都。”
這也是他認定不是九王的一個關鍵。
“你確定?”曜皇些有不太相信。
葉石遲疑了,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曜皇也沒等他說話,按了按緊得發疼的額頭,道:“若他不想讓你知道,你也是不知道的。”那個兒子就是討債的。
葉石突然想到幾次見桃夭場面,心頭一顫,道:“您覺得,這件事會不會真是九王妃情急之下,做下的?”
“她?”曜皇驚訝地看向他,似乎不知道他怎么會有這樣的猜測,隨后又道:“若她擔心自己的王妃之位不保,確實是會這么做。可是元辰都能原諒她的下毒重傷,她還有什么可擔心的?”
外頭關于廣桂的事再傳得像模像樣,她應該都是不會信的。
就算她因孩子關心則亂,也得等孩子生下來,確定沒有天賦再做計較。
而且從她跟元辰回到玄城這都幾個月了,他除了賞下元辰替她討的賞賜外,并沒有公開承認過她的身份,也沒召她進過山海殿參加宮宴;元辰帶她拜見綠妃,更是除了二王府哪家沒有讓她去過;相信她早就明白,并且接受他們對她的態度了。
并且,他敢確定,她并不在意!
一個都不在意自己王妃位置的人,又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就自亂陣腳呢?
他嘆了一口氣,問道:“她現在還天天關在府里熬那鍋老鹵湯?”
一聽到老鹵湯這三個字,葉石只覺得口內生津。
這幾天九王府一直都在熬老鹵湯,那鹵香就算沒飄出去十里,至少也有三里,那條街的九成的人幾乎都靠著那香味下飯。也只有吃心勝過畏懼的十一爺和三公子敢厚著臉皮去找九王妃討要湯底,其它的人即使是有這心,實在是拉不下臉。
但他清楚,不少人都使了心腹變著法子從九王府的下人那里“拿”了些湯底回府“學習”。他更是光明正大的以打探保護王妃為由,也嘗了那湯底的。
那味道,真是讓他深知自己贊美詞匯有多貧貧乏,更是讓他覺著這是一次自控力大挑戰。
“咳、咳、咳……”曜皇不滿的咳嗽了幾聲,恨不得抬腳給葉石一腳。
他做為曜皇,自然是不能去吃湯底的;但葉石這家伙就不能在他面前收斂一點,不要露出那種饞得滴口水的傻樣?
小九到底什么時候回來!
只要他一回來,是不是小九王妃就會真正開鹵。
若真好吃得如葉石他們形容的那般,他也是愿意大方的賞她一顆萬靈果的。
等等……鹵湯、神秘的禮物盒、秘信、流言、萬靈果……
所有的一切像是被一條線連了起來,在曜皇的腦海里不停的飛舞著,他一把大力地拍在桌子上,連聲說道:“好……好好……”
他差點還真被她給糊弄過去了。
最可能的人,往往才是最可能的人!
那個小女子,還真是不能小瞧了!
他陰沉下臉,掃向已經汗流浹背的葉石:“讓你查她的事,可有進展?”
葉石不敢遲疑跪了下來:“屬下無能,沒有任何的線索。”
“那就不必再查了。”曜皇的臉黑得如鍋底,手下的桌面慢慢往下陷出了一個掌印。若是他們都查不出新的東西,要么就是桃夭真就如之次資料上說的那般簡單,要么……小九那混蛋小子早就把一切給抹掉了。
小九死心踏地地認定了她,那他不接受也得接受了。
他看向葉石:“往外放些本皇對她不喜的流言;若是她要出府,你就親自保護,若她傷了一根頭發,你就自己去小九面前謝罪。”
葉石馬應下,“是,屬下遵命。”起來時,他的后背已經徹底濕透了。
聽到外頭新一波的流言,桃夭詫異之后,也沒放在心上。
若她是曜皇,也不會喜歡一個沒實力沒背景,還差點要了自己兒子小命的媳婦;他瞧在元辰的面上放她一馬已經是很大度了,強求他喜歡自己那根本不可能的事,她從不報奢望。
“王妃,柱東說暗處盯著王府的人,至少多了兩成。”翠玉滿臉的愁容,一句話連嘆了三聲。
“盯著就盯著,難道他們盯著,我們就會少一塊肉不成?”桃夭笑著戳了一下她的額頭,隨后又打趣道:“不不,好像我們最近少了許多肉。”
為了濃縮出最濃郁的鹵湯,她由頭一天的三大瓦罐已經縮成了一個瓦罐,每天鹵的肉也是越來越好吃,府里的下人們不僅吃得開心,并且在她的睜一眼閉一眼的默許下,悄悄往外賣了不少,個個都賺了個腰包鼓圓。
“王妃,您怎么不著急……”翠玉跺著腳,“您沒發現,這幾天給您送帖子的急劇減少了,可見她們都有所顧及了。”
似乎像是王府里有什么沾不得的東西,所有人都避之而不及。
“顧及又能如何,”桃夭有些哭笑不得:“她們還怕我還拽著她們要東西?”
難道她舍下臉皮要了,那些人就會不好意思的給?
他們家里有沒有萬靈果都是個問題。
不過,至少代表她的小動作還是達到了她想要的效果,而且曜皇選在這個節骨眼上表露對她的不喜,也非常的耐人尋味。
現在玄城這一池原本就不安靜的水被攪得更渾濁了,相信那些人為達目的一定會盡快使出新手段引她出府,只要她再耐心一點,就會看到某人的馬腳了。
這日,一張湯家的帖子送到桃夭面前時,她輕輕笑瞇了眼,眼底卻比什么時候都要冷上三分。
果然,該來的,來了。
“王妃,小奴敢確定那人是趙雁柔的奶媽,不是湯家人。”翠碧腮幫子都氣得鼓鼓的:“她這是背主的行為,您可下令將她押下審問。”
桃夭指著桌上那張字跡已經完全消失,變成純白色的小簽道:“她只是替人送信的,押下她有何用?”
“那您……”翠玉有些遲疑,不知道該怎么問。
眼見翠玉眼中充滿了擔憂,欲言又止的,桃夭笑著道:“你替我去見她。”
雖然她不想在人前擺王妃的架子,但對別有居心的人,可不愿意給人空子鉆。
“是。”翠玉快聲應下,馬上就笑瞇瞇的去了。
很快,她就滿臉氣憤的回來了,進門就道:“那老婆子真是膽大包天,替他人算計王妃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出言威脅。”
“慢慢說。”桃夭不惱,指了下自己面前的茶壺。
翠玉提起壺先給桃夭添滿了,再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飲盡,平復了一下心情,才道:“她說湯家愿意以一枚萬靈果做為迎娶趙雁柔的聘禮,若是王妃同意,明兒下午去城外三里坡的貓神廟那里一趟。”
“什么?”桃夭驚訝地帶倒了面前茶杯,茶水瞬間灑了一桌,還將她的裙擺給打濕了。她恍然不知,腦海里只有城外三里坡這幾個字。
她記得清清楚楚,那是當初裘掌堂跟她說,若是她改主意了就去的地方。
只是他們并沒給她選擇的機會,她就一直以為,那只是裘掌堂說出來敷衍她的。
眼下這個地點又被人提起,還特意讓她去,背后的人是知道些什么,還就是南合會的人?
不對,她記得廣桂曾經說過,南合會的人就在她手上。
難道,背后的人就是廣桂?
翠玉取來一件新的外裙,就要伺候桃夭更新,桃夭抓住她的手追問:“她可還說了什么?”
翠玉停下動作,想了想:“她還說莫名其妙地說,現在三里坡的柳樹正是長得正好的時節,您可以去散散心,說不定會改變主意。”
桃夭心口又是一個咯噔,柳樹,是指柳家嗎?
“王妃……王妃……”翠玉連喚了好幾聲,她也沒有聽到,腦子里只剩下嗡嗡一片,良久,她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將她關起來。”
“是。”翠玉應下,又緊張地留意著桃夭的神色,桃夭無力的搖搖頭:“放心,我哪兒也不去。”
原本,她就沒想去的,現在……更不能去了。
她比什么時候都慶幸,自己身體里有一半曜人的血脈,要不然這個時候她真是落入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過,這件事就這樣完了?
桃夭陰沉著臉道:“讓柱東派人現在就趕去三里坡,若有可疑人物,給我抓回來!”
現在她腹中的血脈相連的孩子,才是她最重要的寶貝,沒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的了。
為了孩子,她什么都能做!
柱東親自去了趟三里坡,一直到次日傍晚才回來,可是一無所獲。
“回王妃,方圓十里,都沒有發現可疑人物。”柱東揣揣不安,覺著自己辦事不利。
桃夭嘆了口氣:“算了。”
她也沒想過他們能抓到什么人,她做所的不過是給府外盯著的那些眼睛看的,表示自己與那些人沒有關系,甚至決絕的態度罷了。
“翠玉,你帶著湯家的帖子親自去一趟二王府,替我給二王妃傳一句話,說若她真想撮合趙雁柔和湯家的這門親事,我瞧在她的面子上,再不喜歡也是會同意的。”
上次二王妃為湯二無理的事向她道了歉,還說把湯二關起來了,過些日就送回蒼同部落,但回避了趙雁柔和湯三的親事。可這才幾天,湯家的帖子到了趙雁柔奶媽的手里,并且還以萬靈果為餌要挾她,她就不相信這又是湯二背著二王妃做下的。
就算二王妃不知情,那又如何;湯二是她侄女,是她管教不嚴,也該承受她的怒氣。
更主要的是,她在這件事里看到了廣桂和南合會的影子,就更想弄明白二王妃在這其中到底是個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