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大爺走的時候,不僅厚著臉皮向桃夭把剩下的苦根丁都給要了,甚至把廚房里沒煮的毛豆都給拎上了。對此,他還振振有詞,說叫有來有往,兄弟無間。
桃夭笑彎了腰,元辰對此,直接甩了句:“柱東,送客。”說罷,他拽起桃夭、抱起小樂兒進了屋,還當著元大爺他們四人的關上了門。
元大爺不僅不惱,還哈哈大笑,一臉“我懂的”的:“老九,你不用這樣,真不用這樣的。我吃飽喝足了,不會那么不知趣地厚著臉皮再留下來打擾你們夫妻的相處時光。十一,十四,你們三也別留著,跟我一塊兒走。”
他起身在柱東的笑臉相送下,領著元諾他們三人,一搖三擺的出了院門。
待不好意思的桃夭甩開元辰的阻止,打開門后,院子里已經安靜如初了。
瞧著依舊在院子里忙碌收拾的柱東和翠玉,桃夭有些為難,“你們住哪?”這院子倒是不小,加上他們兩人也住得下,但是之前她沒往這上頭想過,只清理出來了兩間房,被褥什么的也只有再簡單不過的兩套。
“小奴/屬下,隨便揀個空房就能湊合的。”翠玉和柱東異口同聲地道。
翠玉還迫不急待地道:“小奴帶來了王妃和公子的用具,這就去整理?”
桃稍有遲疑地回頭看向元辰,柱東他們還帶了他們常用的東西來,還要整理上,是為了讓她留在這里的最后幾天日子過得舒舒服服的,還是他們暫時不會回玄城的王府?
雖然她知道回王府是遲早的事,她對回王府也并不排斥;但是在南鎮這里過習慣了逍遙自由的日子,還真不太想回去面對玄城那些雞毛蒜皮和唱戲一般的人情世故。
元辰看著她迷惑的表情,微微點頭:“嗯,暫時不回。”
“真的!”桃夭直接撲了過去,要不是元辰及時將小樂兒換到右手上,只怕小樂兒非被她擠成兩人中的夾芯兒不可。
“嗯。”元辰拍拍她的后背,非常簡短的道:“我答應過你,在沒解決所有的問題之前,不會回去。”
桃夭想到了她之前跟他吵架時的那些抱怨,眼淚都差點兒落下來。那些事他不僅都記得,還真的放在了心里。
他已經要挾平輩兄弟子侄登門,在兄弟們面前給自己立威做臉;難道他還要曜皇和部落里的長老們拿出一個態度來,才會認為解決掉了所有問題?
那些,可是他的長輩啊。
“我……”桃夭有些忐忑不安了。
元辰輕輕將她往懷里一攬,簡明扼要:“應該的。”
若不趁這次來個一勞永逸,必定會后患無窮的。
瞅著他沒什么表情,聽著他堅定的口氣,桃夭只是稍稍心虛了一下下,就坦然的接受了。
他愿意做,那她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呢?
只有傻子才會阻止相公對自己的好。
若是覺著心不安,盡可以用自己的努力和深情去回報相公的這份深情的。
只可惜,一切來得很快。
桃夭的激動過后,就帶著翠玉去更新臥室里的被褥,才把房間整理一新,就聽到門外柱東稟報:“王爺,葉石來了。”
這么快!
桃夭的心里一個咯噔,手上的軟玉枕差點沒落地上。
葉石來了,肯定帶來的是曜皇的意思,怕是要讓他們回去。
她匆匆把玉枕往床上一甩,沖著翠玉丟下一句:“你看好小樂兒。”自己就匆匆揭起簾子出去了。
“阿辰。”她跑過去拽住了元辰的胳膊,緊張得連手心里都出了汗。
元辰輕推她在自己身邊坐下,慢慢掰開她緊握的拳頭,放在他手心里握著,才不緊不急地道:“聽聽說什么先。”
“嗯。”桃夭點頭,心里依舊如揣了一只兔子般,根本靜不下來。
雖然之前她一直跟元辰,跟自己說并不在乎,反正也不跟曜皇住在一個屋檐下,也接受過曜皇瞧著元辰的面上會容她一二的現實,但心里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呢?曜皇可是元辰的親爹。
葉石進來后,恭敬的向元辰和桃夭行了禮,然后雙手奉上了一個小盒子交給柱東,道:“大皇讓屬下告知王爺,關于玄城里的那些流言,大皇已經派人去追查了,必定會給王妃一個交代的。”
桃夭很驚訝曜皇會這么說,但想想曜皇在意元辰的程度,也覺得理所當然了。元辰是為了她而拋下一切跑這里來的;曜皇要讓元辰回去,自然要從自己這里下手了。
她客氣地道:“你回去后,替我謝曜皇。”
葉石彎腰拱手:“屬下遵令。”態度比起之前要謙卑得多。
桃夭只是挑了挑眉梢,挪開了眼神。
葉石又道:“大皇還叮囑,王爺記得帶王妃和公子去參加獸神祭。”
桃夭這下眼睛都亮了,那可是曜族最大的祭典,也是現在整個大陸最盛大的慶典。曜皇讓元辰帶她去參加就是真的認同她了,要不然就像去年新年,她頂著九王妃的身份,卻連宮門都進不了。
可獸神祭不就是半個月后的慶典,那不是變相的催他們回去?
真的要回去了嗎?她強忍著面上沒流露出表情,斜眼看向了元辰。
元辰拿過柱東轉呈過來的盒子,打開來瞧了一眼,就遞給桃夭,冷聲道:“知道了。”說著,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葉石把該說的話都說了,不敢再久留,何況他還有要事去辦,就很知趣的立馬告辭離開。
等他一走,桃夭就迫不急待地追問:“那我們要不要回去?”
元辰沒回答,而是反問她:“你想不想回?”
“我若說不回,那是不是就能留在這里不回?”桃夭眼睛的欣喜幾乎能照亮整個屋子了,看到元辰點頭后,她又緊緊咬起了唇。
她當然清楚,元辰讓她的選擇是什么意思。
而經這么一次后,曜族甚至他族怕是沒幾個會不知道元辰對她的重視,更清楚她就是元辰的軟脅,那些人對付不了元辰,只怕會千方百計從她這里著手。
南鎮雖然離玄城很近,而且這邊居住的也都是曜人居多,但終究不是玄城,自然也不會有玄城王府那么安全。她若不回,為了她和小樂兒的安全,元辰只能留下陪著她,哪怕還能處理公務,但也僅此而已了。
元辰把選擇權交給她,并不是試探她什么;而是真的尊重她的選擇,并且心甘情愿的認同。
雖然她也很想元辰留在身邊天天陪著她,但是,她更知道那樣是自私的,她有她想要的生活,元辰也有元辰的遠大志向;現在元辰為她退讓和爭取,她也需要為元辰考慮一二。
“那,還是回吧。”桃夭松了口:“不過,現在離獸神祭還早,再多住幾天。”
“好。”元辰臉上依舊沒有表情,眼神也無波無瀾,仿佛她選什么可以,他并不在意。
桃夭瞧不過去,伸出一只手狠狠擰住他腮上的軟肉,“來,給本夫人笑一個。”
元辰冷眼瞥過來,嚇得她很膽怯地的松開了手,仿佛剛剛擰人臉,調戲人的不是她:“我只是想喊你看看曜皇送來的東西,真的……”
哎,阿莊消失了,還真讓人不舍啊。
心里嘆息著,桃夭打開了盒子,看到里面一個蠶豆子大小、金色爪子印一樣型狀的小蟲子后,直接把盒子丟在桌上,退得遠遠的問:“那是什么東西?”
“是小樂兒的身份。”元辰按住盒子:“這可比上什么族籍來得實在。”
“呃?”桃夭懂,見元辰拿起盒子往里屋走,她忙跟了進去。
元辰讓翠玉出去后,解開了小樂兒身上的衣服,然后讓小樂兒爬在床上,露出了白嫩嫩的后背,再把那只小蟲子取出來,輕輕地放在小樂兒的左肩上。
桃夭眼睛都直了,大氣也不敢喘,兩只眼睛死死的盯著蟲子,耳朵更是豎了起來。只要小樂兒有半點不舒服,或者哭鬧,她一定會第一時間沖上去把小蟲子給拍死的。
只見小蟲子在小樂兒的肩上左爬右挪,像是在巡視地盤一樣,最后像是認可了,懶洋洋的爬了下來,一動也不動了。
桃夭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小蟲子有什么動作,不由得伸手推了推元辰,一個勁的沖著小蟲子呶嘴,用眼神詢問元辰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辰只道:“等著。”
這男人,多說一句話能死嗎?桃夭恨恨的伸手往他的腰間軟肉上擰去,只可惜她用了力,硬是沒擰動。
這一分神,她再看小蟲子時,發現小蟲的顏色似乎要淡了一些。
“啊……”她驚愕的忘記了害怕,低下頭去仔細辨認,看是不是燭光下看錯了。
足足盯了一盞茶的功夫,她確定小蟲子的顏色在變淡,由之前的金黃色已經變成了現在的淡黃色了。小樂兒依舊睡得很香,仿佛無論小蟲子變成什么樣子,他都一點感覺也沒有。
桃夭這才放了些心,但依舊不敢離開半步。就在她的嚴防死守下,小蟲子由淡黃色最后蛻變成了一張近乎于透明的薄膜。
“好了嗎?”桃夭忍不住,拽了元辰一把手,低聲問。
元辰道:“好了。”
桃夭不敢大意,又連問了好幾次,每次還非要元辰回答不可,元辰被她折騰煩了,直接伸手去抹小樂兒的左肩,桃夭嚇了一跳,伸手去擋,她的手倒是先從小樂兒的肩頭上滑過,發現自己手下似乎什么都沒有。
那小蟲子早在她一錯眼的功夫,徹底消失了,可是小樂兒依舊睡得很香,左肩那處的皮膚也白嫩光滑,瞧不出任何的變化。
就,就這樣了?
桃夭總覺得不會這么簡單,她拽著元辰追問:“怎么回事?”
元辰也懶得回答,直接伸手輕拍了下小樂兒的屁屁,小樂兒一下子被拍醒了,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桃夭氣得狠踹了元辰一腳,彎腰去抱小樂兒,就在她要抱起小樂兒時,只見小樂兒的肩膀上出現了一只金色的爪子。
由她這個角度看,還有些像個很潦草的“元”字。
“這這這……”桃夭驚愕得眼睛都直了,慢半拍才記得抱起小樂兒哄,一邊哄還不忘一邊問:“所以,就是這樣?”
可是她從沒有元辰的肩頭上看到過有這樣的印記啊,難道,元辰的沒在肩上?
她想了,就問了。
元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才解釋道:“這是用部落守護獸加上的血,加上我的血使用特殊手法制成的印記,小樂兒是我的親生子,才可以將它融入身體里,只有在很激動的時候才會出現。等他再大一點,就可以自己決定印記的位置。”
說著,他沖著桃夭伸出手,沒一下子,他的手心里也出現了一個跟小樂兒肩上一模一樣的印記來。
桃夭這下總算是明白,為什么之前元辰說,這比上族譜要來得實在,族譜那東西是個死的,而且極容易做假;但能偷到守護獸的血、能偷得到元辰,那還得是元辰親生的才行,三者缺一不可,真是假冒也假冒不出來的。
心里高興,她嘴里還是嫌棄:“感覺像就在身上蓋了個戳,說起來還真不好聽。哎哎……你解釋就解釋,弄哭他做什么,小樂兒乖乖,娘親在這里,別哭了……乖乖……”
她哄著孩子的聲音在寧靜的夜里格外的溫柔,元辰看著她抱著小樂兒哄著眼神也柔得能滴出水來。
知道回去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桃夭在剩下來的日子里讓柱東把她在這邊種的菜,以及山林里看到的野果野菜都收集了一大把,并且還派人找來了看那一片山林的人,叮囑以后每隔一個月派人去王府,向她領畫,按圖采搞山里的野果野菜。
隨后,她又去了客棧跟老板娘告別,很奇怪的是,客棧里住滿了元家兄弟子侄,老板娘好像還是不知道元辰的身份,對她的態度還是很以前一樣。她也只是心里泛了些嘀咕,并沒有多問,而是很坦然的告訴了老板娘,還說,若是以后有事,盡管到九王府來尋她。
老板娘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指著她“你你你……”了老半天,才道:“你沒騙我,你真是九王妃?”
她更想說的是,阿莊就是九王爺?
騙她的吧,殺人不眨眼,年近三十的邪王,長了那么一張十七八的臉?
問題是,邪王還入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