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擺弄著手中的扳指,寒暄道:“二弟,你從燕北回來快有十天了吧,你回京那日,朕忙著處理政事,這才讓你在大殿外等候了幾個時辰……”
裕王望著皇上那似笑非笑的臉龐,一臉平靜地說道:“皇上日理萬機,怎會得空接見我。”
皇上被裕王這話堵的,不知道怎么接話,本以為裕王剛從燕北地區回京,那直爽的心性能收斂。
裕王這么回皇上,言外之意就是,皇上有時間微服出巡,到處玩樂,當日卻沒有時間接見他。
他這么說,分明還在意那日的事情。
對于裕王,皇上還有存有戒心,當日若不是自己使了計謀,讓先王將裕王派去燕北地區,只怕皇位就是裕王的了。
從裕王回京到現在,皇上早就派人盯著裕王府,今日線人來報,說裕王要到護國寺,皇上這才臨時改變主意,來到護國寺。
李公公跟在皇上身邊,自然知道皇上跟裕王之間出現的這些嫌隙,便笑著打圓場說:“皇上今日是特意來護國寺祈福的,誰料遇到裕王殿下您。”
裕王也沒有給李公公好臉色,淡淡道:“好巧!”
皇上的面色一僵,輕輕地嘆了口氣:“二弟,莫非還在因為那日的事情,耿耿于懷?”
九千歲坐在一旁,冷冷的看著這對兄弟之間的寒暄,并不插話。
裕王沉默不語,坐在一旁,靜靜地品茶。
氣氛一時尷尬了。
皇上笑著說:“二弟啊,幾年不見了,沒想到你還是小孩子脾性。”
話語中帶著淡淡地回憶,似乎在回想起他們年少時候的光景。
這什么好事都讓皇上一人占了,出宮就是為百姓祈福,在宮里日理萬機,還是個好皇帝。
這么說,顯得是裕王小氣了。
“難得皇兄還記得,我都已經忘記了。”裕王一點面子也不給,回話的語氣仍然是冷淡的。
皇上:“這……”
裕王殿下快人快語,別說皇上了,就連李公公都覺得裕王殿下這性子就是太急躁了。
庭院中,清風徐徐,吹拂了他俊美的臉頰,幾縷烏黑的秀發隨風飄揚,倒顯得裕王有點仙氣飄然。
不過也難怪裕王會生氣,這燕北的戰事,一去就是漫長的五年,這五年間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傷,有誰能知道?
現在燕北大捷,朝中還有什么事能重要過這燕北大捷。
但無論如何,他是皇上,再怎么錯都是對,一個人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利,那人說的話,做的事就沒有人敢說他錯。
李公公站在一旁,后背直冒冷汗,他覺得裕王殿下也太囂張了,在皇上面前也敢拂了皇上的面子。
只怕在朝中除了九千歲,就數裕王殿下敢公然懟皇上。
“這是要怪老奴,沒有及時通報,忘了裕王殿下的事了……”李公公還是想緩和他們兄弟之間尷尬的局面。
被李公公這么一說,皇上還想起了一件事,陰冷的眼眸望著庭院一處梨樹下,那淡雅的女子。
“既然是皇兄的疏忽,自然會彌補你的。”皇上輕拍著裕王的肩旁,露出邪異的笑意。
裕王根本不知道,皇上今日來護國寺的意圖,這時李公公帶著一位女子上來。
那女子身穿一襲淡紫色的繡花紗裙,身披淡粉色的薄煙紗,肌若凝脂,氣若幽蘭,眼眸清澈,發髻上斜插著一支jing致的金簪,綴著淡淡的紫玉。
裕王看著這女子,她不是別人而是……
“玉瑩見過皇上。”沈月瑩福身行禮道。
皇上的眼眸一直盯著她,比起靜貴妃,沈月瑩身上有一種淡淡的幽蘭氣息。
“不必多禮。”皇上臉上噙著激動的笑意。
九千歲那深沉的黑眸變得更加迷離,他也沒有想到,沈月瑩今日會被皇上叫過來。
這難道也是巧合嗎?
冷靜的思維告訴他,恐怕不是巧合那么簡單。
“裕王殿下,常年征戰在外,我身為皇兄,怕他身上有傷未愈,故請沈三小姐過來看診。”皇上帶著擔憂的神色,作出一副關心裕王的樣子。
九千歲深沉的眸光一凝,悠悠地開口道:“沈三小姐區區一個女子,哪能給裕王殿下看診。”
沈月瑩突然被皇上請來,怕是皇上在觀察她們,同時也在堤防裕王的行動。
聽到九千歲的話,皇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對著九千歲說:“難道九千歲忘記了,朕多年的心悸就是沈三小姐治好的。”
一語驚人,皇上竟然在這個時候提起上回的事。
若沈月瑩說不會看診,那上次就是在糊弄皇上,若沈月瑩認真地為裕王看診,而漏了裕王身上的傷,那便是欺君之罪。
恐怕昨晚那殺手,十有八九是皇上派來的。
今日是在試探他們的舉動,皇上一直對裕王存有戒心。幸好裕王私下救走金玲公主的事,皇上還不知,否則,今日裕王必死。
看似簡單的喝茶敘舊,其實就是一場鴻門宴。
“臣女這就給裕王殿下看看。”沈月瑩直爽的答應了。
九千歲那平靜的臉下面早已大驚失色,沈月瑩真是太簡單,難道她看不出來皇上是在引導她一步一步犯錯嗎?
裕王饒有深意的看著沈月瑩,她們之間正在進行無聲的交流,沈月瑩似乎明白了裕王的意思。
沈月瑩坐在裕王身旁,看著他的手,想伸手去掀開他的衣袖,但覺得這肯定不妥,便輕聲說:“請王爺伸出手。”
“有勞了。”裕王殿下臉上洋溢著淡淡的笑意。
不知為何,每次看見沈月瑩,他總是覺得心里很欣喜。
裕王把手伸出去,沈月瑩將三根手指搭在裕王的手腕上,認真的為他診脈。
九千歲很好奇,沒聽她說過還懂醫術。
清風徐徐,一陣淡淡的桂花香味傳來,她身上的香囊跟裕王身上的那個香囊的氣味是一樣的。
片刻后,沈月瑩收了手,望著皇上,表情自然的說:“回稟皇上,裕王殿下身上并無傷,只是常年動武,有些勞損。”
沈月瑩那清澈的眼眸并沒有逃避皇上那凌厲的目光,就這樣,皇上直直地盯著沈月瑩看了許久。
“李公公,傳太醫。”皇上轉頭對著身后的李公公大聲的說道。
似乎在提醒沈月瑩,若她說的不對,那便是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