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見了劉大娘,熱情地招呼著,感覺與她十分的熟絡。剛剛找了位置與劉大娘一同坐下,就看到洛玉瑯走近了攤位,攤主掃了一眼,見唯獨她們這桌尚有空位,就過來問:“劉娘子,可否介意與這位小哥同坐?”
劉娘子抬頭一看,這副打扮,可不是尋常的小哥,分別是哪戶的貴公子。不過,自己這一桌也沒有要回避的小娘子,添上一個人倒也沒有關系。“無妨。”
洛玉瑯坦然坐下,眼光掃過一旁的,頗有些得意。
低著頭,最后想到,應該是覺得自己受了他的恩惠,卻毫無表示,所以才故意為之,好讓自己出丑。但當著劉大娘的面,她是無論如何不能承認兩人認識。
打定主意之后,就裝作無事人一樣,看著周圍的熱鬧。
攤主將三人的餛飩一同端了上來。劉大娘細心地為解釋道:“他這里的餛飩啊,里面添了不一樣的東西,你試試,看能否嘗得出來?”
如今哪有心思細細品嘗,只想盡快吃完離開。見劉大娘問她,趕緊嘗了一個,卻被燙了嘴,又不敢聲張,只得生生忍著。
一直留意她的洛玉瑯輕笑出聲,用勺子舀起一個,放在嘴邊慢慢地吹著,等稍稍涼了以后,細細地品嘗。“不錯,倒是有些特色。”
劉大娘見對面坐著的貴公子夸贊攤主的手藝,接話道:“公子是識貨的。”轉而問,“猜出來沒?”
雖然出身在穆府,卻每日不過粗茶淡飯,對美食哪來的鑒賞能力?于是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
“添了蝦仁和荸薺。”洛玉瑯有意刺激她,接了劉大娘的問話。
“公子猜的沒錯。這尋常的攤子哪里舍得如此費神費力,將小蝦米去了殼,又細心地存儲上新鮮的荸薺。”劉大娘看著面前十分養眼的貴公子,話也多了起來。
洛玉瑯和氣地對她笑了笑,守在攤前的小廝驚得眼珠都快掉下來了。公子自從今日遇上這位小伙計之后,就像變了個人,不但默默跟在人家后面,竟然跑到這種地方來跟他同桌而食。見慣了高門風月的他們,不由得想偏了。其實也怪不得他們,誰讓的模樣容易讓人誤會呢?
兩人不停地用眼神交流著,仿佛終于發現了公子最為隱秘之事。
介于洛玉瑯在旁邊,這碗餛飩吃得格外沉默。在她看來,幸好大家都吃得挺快,不然她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離開時,劉大娘熱情地要請她的客,攔住她之后就去找攤主付錢了。落在后面的趕緊朝洛玉瑯輕聲說道:“恩公,看來只能下次再請你了。”心想自己這樣說,應該就不算是忘恩負義了吧?
洛玉瑯也輕聲接了句,“算你還懂禮數。”
可沒想過會再跟他碰面,自己這樣的光景,以前的人與事還是躲著些好。“施兄弟,我們走吧。”劉大娘一句話就令僵在當場,百般無奈之下,只得裝作一切如常,跑過去接了劉大娘手里的籃子。眼光卻下意識地掃向了洛玉瑯,見對方似笑非笑地望著這邊,也不知聽到了沒有。
好在走了一陣,大膽地回頭張望時,并沒有看到洛玉瑯的身影,這才總算是松了口氣。
心不在焉地陪劉大娘逛著廟會,想的卻是自己到底有沒有露餡。當時這位不知名的公子只是送自己到了鎮外,應該并不知道自己出身穆府。雖然自己在他面前提過一次自己的名諱,但誰能記住陌生人只說了一次的話。
而后想到,管他呢?反正再沒有機會見面了。且不說自己出逃會不會外傳,就算他無意間知道了,又因此聯想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藏身何處,自己有什么可擔心的?
劉大娘見她一會失魂落魄,一會又神彩飛揚,以為是初到京城,被這一切的新鮮給鬧的。“京城里旁的可能與我們無關,但這熱鬧啊,卻是時時都可看到的。”
問道:“劉大娘,這攤上的紙筆好不好?”
劉大娘一臉意外地反問道:“你會寫字?”
愣住了,是哦,像我這樣的伙計不應該識字的。于是趕緊搖頭,“不會,我就問問。”由此想到自己不是要墨師傅替自己傳了紙條給穆十四郎嗎?當時心急沒有多想,墨師傅也沒有像劉大娘這樣發問,自己竟然忘記了。
“不用自己買,掌柜的人好,我們要寫信回鄉,都是請帳房先生代筆,之后送些東西給他作謝禮就可以了。”劉大娘好心地向她解釋著。
點了點頭。
路邊兩個秀才模樣的人正對著一副字評頭品足,口音各異。劉大娘見了,說道:“沒想到,今年早早的就有人進京趕考了。”
一聽趕考二字,立馬來了精神,追問道:“劉大娘,現在就有考生來了嗎?”
劉大娘示意她看那邊的兩個書生,“你瞧,這不是么?”
計算著自己離家的日子,又算了算墨師傅回省城的日子。想著如果穆十四郎擔心自己,提早出發的話,應該不會錯過墨師傅吧?要是他在土地廟里沒有發現自己的字條,會不會擔心自己走失了?
早知道,剛剛就該多求菩薩保佑一條,讓自己也穆十五郎能順利碰面。
劉大娘看了看天色,“我們回去吧,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呢。”
心思混亂的本來也無心再逛,聽了劉大娘的話,順著人流的方向開始往城內走去。一路上,都十分留意,看到書生模樣的人總要多看上兩眼,生怕會錯過穆十五郎。
一路跟著她的小廝見了,十分不解,“我們公子那樣的才貌,你都不正眼相看,反而在路上尋著別的人看,真是沒有眼光。”
最后一路跟到‘木花坊’,見兩人從偏門進去后,才回府去向洛玉瑯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