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頭,“依舊換了男裝,倒也沒什么怕的,畢竟今時不同往日,我又知道墨師傅的住所,直接去尋他就是了。”
“我總有些擔心,不如我幫你尋個同路吧?”穆十五郎決定還是再去請求一次洛玉瑯。
“還是低調些好,免得出了紕漏。”穆十五郎如今入宮當了教習,穆府卻依舊沒有放松他的看管,進出都有人跟隨。
為了她倆這次見面,穆十五郎繞了大半個京城。
“你看我,哪里不像男子,再說,我戴了藩籬,坐的又不是私船,沿路又沒有匪盜,有什么怕的。”自信滿滿。
穆十五郎又是一番感嘆,“姐,你當真與去年不一樣了。”
“長了一歲嘛!”偏頭看他,“你不也一樣。”
出發這日,一到碼頭,就看到了熟悉的船主和船工,只是她上船時,對方居然對她毫無印象。
船行之后,有風從窗口進來,帶著河風的淡淡腥味,倒也不算難捱。
重回熟悉的地方,自然會浮想聯翩。
算起來,一年不到,自己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再惶恐,不再灰暗,上天真的為她另開了一扇門,讓她得以重生。
摸著懷中的戶牒,施思也好,施氏也罷,又或者字施行,號漫游居士,什么都好,這才是現在的她。
迷糊一覺之后,正值中午,底艙之中散發出的汗味和其他莫名的味道,實在有些難聞。湊到窗口都無法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只得學著同樣不堪忍受的人一樣,來到船弦,雖說要忍耐一下烈日,但到底吹拂過來的熱風是干凈的。
頂層突然甩下來一根吊勾,差點就勾到的藩籬。
或許是魚勾未能準確到達水面,上面的人又將吊著魚餌的魚線收了回去,重新遠遠地甩了出去。
可惜依舊沒達到目的,倒是準確地勾住了的藩籬,眼看藩籬就要蕩遠,好在手快,一把扯住了,抬頭一看,對方也正好探頭來看,四目相對之下,誰都沒有先開口。
眼神漸漸變化,帶著些許不滿,意思十分明確,又跟來做什么?
洛玉瑯則滿臉茫然,最后失笑了一聲,“唉,我要怎么說呢?”
解開被魚勾勾住的藩籬,依舊戴在頭上。
一陣拾級而下的腳步聲后,洛玉瑯在她身后為自己解釋,“莫多想,我外放了。你這是——”湊近輕聲問道:“又要逃?”
回頭,隔著藩籬仔細地打量著他,想分清真偽。“我去看墨師傅。”沒看出什么名堂后,算是回答了他。
“哦,修織機時,聽說了,就是那位對你有收留之恩的墨師傅?”洛玉瑯覺得自己現在臉皮越來越厚,這樣瞎編的話竟然可以脫口而出,毫不拖泥帶水。
“你為何也坐船?”洛玉瑯聽出了她話語中的狐疑,“這樣炎熱的天氣,騎馬曬,坐車悶。不如行船,有河風吹,有風景看,累了可以睡,無聊時還能釣釣魚,喝喝酒。”回頭看了眼擁擠不堪的底艙,“既然遇上了,就別在這里煎熬了,我上面還有地方。”
搖頭,“多謝恩人,我還是在這里吧。”
“信不信我將他們都趕下去。”洛玉瑯語氣一變,“反正我早想這樣做了。”
“你。”偏頭一去看他,“蠻不講理。”
“我原本就想包了這船的,是船主說有人早早就交了船錢,不好失約,我才容忍下來。”洛玉瑯也學她把頭一偏,卻學得不倫不類,讓抓狂。
“這里曬得很,上面有涼棚,走吧,你行李呢?”洛玉瑯側身讓開,用下巴示意她趕緊上去。
回了句,“我可沒有多余的船錢付,我這次帶的銀錢,都是要給墨師傅的。”
“噓!”洛玉瑯緊張地說道,“出門在外,財不露白,你這樣張揚,別人都聽到了。”
抬頭,卻看到他戲謔的眼神。
“恩人與我云泥之別,自然看不上。”回嘴十分犀利,洛玉瑯趕快服了軟,“沒有行李就走吧。”
確實與紅崖山時有了截然不同的感悟,一味地苦熬自己,也不見得能換得什么好。
既然對方誠意相邀,自己也無謂強裝清高。
洛玉瑯心滿意足地跟在她身后,“你膽子確實撐大了,動不動就單獨出行。”
沒有回頭,繼續爬著樓梯,“多謝恩人。”
洛玉瑯呵呵笑出聲來,“知道就好。”
頂層確實是另一番天地,能極目遠眺不說,因為罩了涼棚,連風都比下面清爽。
洛玉瑯上來后,果然繼續甩著吊桿,絲毫不覺得剛才他是有意為之。“看今日的手氣,要是能釣得魚上來,你喜歡清蒸還是油煎?”
“不都是靜水釣魚嗎?下面船漿不停,能釣得到嗎?”實在不相信他的水平。
“不懂了吧!這叫跳水魚,肉質鮮嫩,吃過永生難忘。”洛玉瑯心情大好,釣桿也終于準確地甩了出去,穩穩落在水面之上。
看了一會,見水面上除了船漿擊起的水花,余下毫無動靜。就開始打量頂層的布局,除了中間的正廳,后面還有數間廂房,看來洛玉瑯沒有騙自己,確實有地方給她住。
“不愿意席地而坐的話,正廳里有躺椅,乏了可以小憩一番。”一直席地盤腿的洛玉瑯并未回頭,但一直端正地站在旁邊,讓他不舍。
“只你一人嗎?”見待了這么久,都沒有其他人現身。
“嗨,都在自己廂房里偷懶呢!”洛玉瑯轉頭,“辛苦幫我倒杯茶來。”
到了正廳,發現桌面上的茶都是被冰鎮著的,倒了杯茶,杯身沁涼。
洛玉瑯接過,“這冰茶你不能喝,太涼了。桌上應該還有溫的。”
搖頭,從腰間解下自己的水囊,“我帶了水。”
“我又不是江洋大盜,還會迷暈你不成?”洛玉瑯很受傷的樣子,相識這么久了,對自己還像洪水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