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十四娘

第二百八十四章 小年

雖然吳夫人口頭說由著她,可是她一旦應下,她就變了模樣,連吃了幾天素的,現在都不敢往府里大廚房那邊靠,為年節準備的吃食香得令人發指。

因為母女倆因為這事長久地待在了一起,吳夫人終于尋了空向她打探她那個便宜婆婆的事。

“我也只見過她數次,雖然她手里總拿著佛珠,可是我聞不到一絲母親身上的味道,越是古怪,越不能問。”

的直白讓吳夫人連念了數句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是我犯了戒,不該打聽的。”

“在我這里,算什么?”乘著挑線的功夫,開解著吳夫人,“再說,您不問我,難道還去問別人不成?”

“莫再提了,我謹慎了半輩子,這輕快日子剛過幾日,就輕佻了起來,實在罪過。”見母親已經開始在蒲團上盤腿,默默看了一會,覺得眼眶發酸。

這種經年累月的侵蝕,她有,十五郎,母親待的時日最久,遇的事也更多,輕易怎么能夠翻篇。

這事唯一的好處就是吳夫人再不打擾她,也開始心靜,仿佛回到了穆府小院中一般,屋外的繁華與自己無關,除了肩頸有些疲累之外,成果顯著,第一幅圖樣開始顯現。

吳夫人恭敬地看著,突然看一眼,又突然看一眼,“我的兒,你這是從哪里學來的繡技?”

經久沒有埋首刺繡的現在只想回去躺在床上,讓酸痛的肩頸放松放松,敷衍地回答,“有借鑒也有自悟的,母親,我先回去了。”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洛玉瑯居然站在自己的院子里,望著兩個雪人發呆。

因為靠月亮門近,看到他的同時,他也正好轉過頭來。

“家主尚未歇息嗎?”的輕言細語,似乎撩動了洛玉瑯,他直接走了過來,“不舒服嗎?”

見他如此心細,心中暖意升起,“這人啊,好日子一過就遭不住累,答應下的事,才不過一日,離完成尚早著呢,就開始覺得累了。”

“我幫你推拿一下,保你明日舒舒服服。”洛玉瑯這話說得突然,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半真半假道:“懂不懂理數,你當還是年幼時?”

“不是早有患不避醫的說法嗎?”洛玉瑯今日有些固執,卻十分熟悉,聳了聳肩,確實有些難受,想著院中沒有外人,“那你就在這里幫我揉揉吧。”

“天寒地凍的,又隔著厚厚的斗篷,還是去屋內吧,奴婢這就去升火。”梅香突然開了口,因為她覺得夫人大可不必如此,明明不久以前她自己老是往家主懷里撲的。

其實也是迷糊的,許是她的小心思作怪,她總覺得站在眼前的洛玉瑯與以往陪她長大的那個人有了區別,特別是她主動親昵了幾回,這種感覺就越明顯。

最后她給出的解釋是,因為她長大了,洛玉瑯為了避嫌,所以才會不敢給出任何回應。

反觀自己,確實太——不分場合了。

這樣的想法一生根,她就開始在洛玉瑯面前正襟危坐,輕易不肯逾矩。

沒想到,他今日竟然這樣的反轉,全然不看時辰,夜深人靜,豈是做這種事的時候。

“不必了,出來走動了一會,好多了。”說完逃也似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等她轉身,發現洛玉瑯竟然消無聲息地跟了進來。

“你坐下,我幫你揉松了經脈,活了氣血,自然能舒服。”

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自己再推辭就顯得太過矯情,除了斗篷,端坐在桌前。

洛玉瑯的手法確實地道,剛開始酸疼不已,總想躲著他的手勁,再后來,原本緊繃的肩勁越來越松快,暗自感嘆,等日后圓了房,時不時就有這種待遇,倒是人生一大美事。

洛玉瑯適時停了手,“你不太經事,若揉得過了,明日恐怕會反受其累。”

雖然強裝鎮定,極有禮數地送了他出去,可是心里卻美滋滋的,因為他手法極好,除了因數天寒,手上透過來冰涼一直未消。

等梅香端了熱水來給她泡腳,越發讓她內疚,人家這樣盡心盡力,自己居然一句體貼的話都沒有,那樣涼的手,分明是并不暖和。

所以第二日,特意在去吳夫人院子前,借著早飯的功夫,送了自己暖手的抱枕給他,“里面有個小爐,可保兩個時辰,等不熱了,換了新炭就行。”

洛玉瑯端著粥碗,吃驚地看著她,“我不冷。”

“怎么不冷,昨日手那樣涼。”說完,尷尬地抿了唇,因為低著頭,并未發覺洛玉瑯突然的失色。

“昨日是在雪里站久了,往后不會了。”洛玉瑯很快恢復了正常,“我是男子,不會怕冷。”

“怎么再未見你早起練劍了?”話趕話,隨口問了句。

洛玉瑯卻似有些尷尬,“總覺得氣力有些不濟,所以躲了懶。”似乎怕她在意,又添了句,“等天氣暖和了,我就會練。”

因為肩上有重任,倒沒再讓他為難,吃完早飯,先是去給洛老爺請安,之后去賬房轉了圈,再后來就去了吳夫人那里,想盡快完成母親交待的任務。

每日晚上回來,洛玉瑯總等在那里,定要為她揉過肩頸,才安心離開。

起初還留意他手心是否冰涼,可是透過來的溫熱,讓她熱了臉頰,再不好問。

小年夜和著風雪到了,洛老爺、吳夫人、洛玉瑯、圍著一起,小嘉諾陪坐一旁,正高興地吃著鍋子,洛誠進來回報,“老爺,宣和堂的夫人說是有些不好。”

剛收回詫異的眼神,就看到吳夫人回望她的眼神,母女倆都從對方眼中讀到了相同的意味——謹言慎行。

“先去請大夫吧。”洛老爺說完準備起身,“我去看看,親家母這里,就失陪了。”

洛玉瑯原本根本沒有反應,留意到吳夫人看向他的眼光十分奇怪,出言解釋道:“父親想必有話要說,我去反而不好。”

與吳夫人不同,是知道些內里的情由的,趕緊解圍,“若有事,我們再去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