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打岔,自然不能歡快地吃鍋子了,很快便散了席,吳夫人悄悄扯了,低聲吩咐:“這家中的事,我在穆府時,沒少聽人說過。事雖如此,你卻不能短了禮數,還要多勸勸女婿才是。”
明了那些心生嫉妒的人,怎會放著洛玉瑯的自爆身世不提。不過,母親這話倒是實情,事情歸事情,禮數歸禮數。
等送了母親回去,返回時發現洛玉瑯居然獨自一人站在小徑上,望著雪下的鳶尾發呆。
知道他是刻意等她,“我今日沒繡多久,并不累。倒是你,雪眼看著大了,還在這里站著做什么?”
洛玉瑯自然地跟隨著她的腳步,一路向院中走去。
見他一直沉默,受母親的影響,一改往日從不過問與自己無關的事,開口說道:“我留了話,要是萱和堂有事,不管多晚都要叫我。到時,你同我一道去吧?”
“好。”洛玉瑯干脆至極的回答,幾乎讓接不住話。
等看到洛玉瑯平常至極的臉色,又覺得自己這是受了母親的影響,多操了閑心,他豈是這樣不知禮數之人。
“你盡管睡,有事讓他們叫我就是。”洛玉瑯說完,正感嘆他的仁愛,哪知他又說了句,“一時半刻,她死不了。”
在看來,這才是他的本性。
“家主。老爺說萱和堂夫人有些不好,讓家主過去看看為好。”站在院中的兩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轉身朝萱和堂走去。
剛進院子,就聽到里面傳來女人驚恐的聲音,“你莫來尋我,不是我逼你跳下去的。你們也莫來尋我,不是我燒死你們的。”
雖然說個不停,卻翻來覆去都是這句原話。
緊張地看向洛玉瑯,發現他面色依舊如常,反而有看熱鬧的感覺。
“家主,少夫人。”洛誠一看到洛玉瑯旁邊的,愣了會神才開口說話。
幸好洛玉瑯并未讓他尷尬太久,轉身對說道:“你先去廂房待待,讓人升了火。我先進去看看。”
被里面越來越凄厲的女聲弄得有些心慌,沒逞強,老實去了廂房。
洛誠等她走遠,也沒含糊,湊在洛玉瑯身邊低聲說道:“老爺一慣仁慈,我們卻不可由著她胡鬧。家主,不如讓我背了這個罪孽吧。”
洛玉瑯卻意外地看了看他,遲疑了一回才搖頭,“不妥。”
他與好事將近,怎能生出這事。
他可沒有那人的好耐性,美人在側,當及時擁入懷中才是正經。
也是奇怪,洛玉瑯進去沒多久,景妍凝那凄厲而高昂的聲音就漸漸低沉了下去,在廂房這邊,不仔細聽,都快聽不見她的碎碎念。
等到洛玉瑯推開門,外面的風雪進來,卻再也聽不見景妍凝的任何聲音。
“大夫來了,吃了藥,已經睡了。”洛玉瑯解釋完,“剛勸父親回去歇息,我們也回去歇息吧。”
“真不會有事,要不我們再守守吧。”的話得來了洛玉瑯的一聲輕笑,“想當賢惠媳婦?”
頓時紅了臉,“胡說什么?”
“大夫把了脈,說是明早之前都不會醒,安心回去睡吧。”洛玉瑯見她坐著始終不肯動,作勢要來牽她。
卻因為在陌生的環境,順勢起身避過了他的手,扶著梅香的手,說道:“真沒事,大家都安心。”
洛玉瑯眼神明顯暗淡了下去,倒是沒像以往那樣固執,靜靜走在她身旁。
只是時不時看向她的眼神,弄得她心煩意亂。
躺在床上,因為過了睡意正濃的時辰,一時半刻總睡不著,腦海里不由自主地跳出洛玉瑯的模樣,時而是初時的模樣,時而是在蘇城時的模樣,時而又是現在的模樣。
“人為什么要長大呢,現在想來,蘇城的日子最好。”梅香迷迷糊糊聽見她說話,趕緊問了句,趕緊捂了嘴,為自己的荒唐汗顏。
那時的日子再愜意,也不能自私地永遠想過那樣的日子。
更何況那時的洛玉瑯就已經滿了十五,三年多過去,他已然算是晚婚了。
偷偷想著與洛玉瑯婚后的模樣,想著想著就想到了,洛玉瑯教訓兒女的模樣,雖然話說得狠,卻嚴厲不起來。
等她再睜眼,外面的陽光已經透出紗窗,知道自己起晚了,趕緊爬起來,難得地報怨起來,“梅香,你也真是,我再沒醒,你也該叫醒我。”
梅香看著依舊呵欠不斷的,“家主早起吩咐的,要夫人睡到自然醒。”
“萱和堂怎么樣了?”大口喝著粥,就算那邊沒事,母親那里晚了也是不好的。
“說是無礙了。”梅香回道。
松了口氣,洛玉瑯為親生母親守孝三年,人盡皆知。萬一,
她不敢去想,因為實在太沒禮數了。
等她邁出院子時,刻意回頭望了下月亮門那邊洛玉瑯的房門,發現緊閉著。
“家主吃過早飯就進了屋。”梅香的話讓在了意,“多什么嘴?”
“奴婢這是盡職盡責,夫人不夸我,怎么反而怪起我來了?”無奈地看著她,“明白你是為何,你且說說,你喜歡哪樣的,我也好有的放矢,為你尋門好親。”
哪知梅香臉上毫無羞色,“奴婢只要人好,家世簡單,過門后不必受氣的,就行。”
“府里的人呢?”適時問她。
“若我看上眼,也可。”梅香是蕪陽公主送給她的,雖然寫了契書給她,可她并未去換。因為自己身世的緣故,她覺得梅香出身公主府于嫁娶更加有利。
兩個人一路打趣到了吳夫人的院子,自然先解釋了景妍凝的病情,吳夫人在佛前連拜了三拜,即刻念起為景妍凝求平安的佛經。
看著母親的背影,悄悄對梅香說道:“不如你的婚事讓母親來操心吧?”
梅香居然點了點頭,“吳夫人比夫人靠譜多了。”
兩個人又輕笑地打趣了幾句,惹了吳夫人回頭,“莫說我在念經,就是只有你倆,也不該如此放肆無狀,畢竟家里有人病著呢。”
梅香難得地吐了吐舌頭,收了笑容,明白母親一時半會改不了在穆府壓制下的脾性,等日子長了,自然會拋下過往的所有不快,輕快地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