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景妍凝發作過幾次,每每洛老爺喚了洛玉瑯一同前去,請延請的大夫未至,她就消停了。
因為洛老爺和洛玉瑯都未發話,并未進屋親見景妍凝的病容。
也因為這,吳夫人雖有心探望,也不好開口。只是尋了無人的時候,悄悄對說:“你莫嫌為娘的信鬼神之說,小廟的主持提過,地基下皆是亡魂,又都與她熟悉,能不找上她嗎?”
卻不想深究,也沒敢細想。只是加快了繡經幡的進度,可惜,吳夫人許的宏愿太大,直到年前,都未趕制出來。
年三十晚上,依舊是五個人圍坐桌前,吃了年夜飯。
席間吳夫人好心地提了句景妍凝這位名義上洛府當家主母的病情如何?洛老爺輕言細語,“她一直都有夢魘之癥,只是最近犯得勤了些,等天氣暖和了,就會好些。”
吳夫人一向心善,“那我就多為親家母多念幾篇平安經,望她早日康復。”
洛玉瑯一直興致缺缺地坐在那里,似乎十分疲累的模樣,等席散之后,唯有與梅香一道守在院中的火堆前,“不知公主和附馬現在怎樣了?”
每逢佳節倍思親,梅香不念自己的爹娘,居然惦念著蕪陽公主和十五郎,不等相問,她自己就解釋了,“我父母早已亡故,姐姐姐夫隨了公主一同前去游歷,不知何時才會歸來?”
“怎么,還在操心自己的婚事?”的打趣,引來了經過的洛誠,“若梅香姑娘當真想嫁,我倒是愿意當這個媒人。”
滿臉興致,“是誰?我見過嗎?”
“府里的護衛,無意間聽了夫人和梅香姑娘提起此事,就起了心思,特意尋了我當這個媒人。”洛誠人實誠,話也實誠。
有意不去看梅香,免得她難堪,“是誰?我可曾見過。”
“夫人自然是見過,只是是否留意,洛誠就不知道了。”洛誠的話依舊實誠,覺得也是,恐怕就算洛誠報上姓名,她也想不起是哪個。
遇上難事,再一次懷念起了以前的洛玉瑯,若是以前,這事只要她一提,他自然會放在心上。
這種想法很快就被自己打消了,他明顯是在紅崖山吃了虧,身體尚未恢復,自己怎能再生報怨之心。
“夫人不記事,我卻認得好幾個。誠護衛長,你且說說是誰?”梅香干脆地聲音令洛誠都有些接不住。
愣了好一會,才說出了名字。
“可是個頭高高,眉眼總帶著笑的?”梅香說完,還在一頭霧水,洛誠已經點頭,“正是他,不過他恐怕只是對著梅香姑娘才會眉眼帶笑。”
“家世如何?”還是有娘家人的自覺的。
“有父母兄弟姐妹,都在族中,他排行第二,已在京中置了宅子。”洛誠留意著梅香的神色,覺得此事可為,所以盡可能地說得詳細。
“梅香,你覺得如何?”直白地問話,讓梅香回懟了回來,“夫人,你根本不曉得如何操持這事,就莫要外行充內行了。”
張了張嘴,無言以對,她確實是不曉得如何操持,梅香一點都沒說錯。
“我娘子善于此道,等過了年,我要她來見夫人。”洛誠適時解圍。
對洛誠的娘子印象極好,是個性格與洛誠截然相反的婦人,靈巧聰慧。
等洛誠走后,梅香輕聲說道:“夫人,你就不能等我回避了,再問這些?”
“可能我確實不太里手吧,幸好洛誠娘子你也見過,由她打理最好。”想起當時假裝有孕,洛誠娘子一人就將一切瞞得鐵死,連梅香都蒙了過去。
現在洛玉瑯平安歸來,洛老爺當初病急亂投醫的謀斷就顯得有些雞肋,弄得她也十分尷尬,尚未圓房,就有了子嗣。
當時一切正常,現在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幸好洛府的人都不多事,府外她也未曾赴過宴席,坊間的流言她也不知道。現在的她尤如將頭埋于沙堆的和雞,只能不想不聽不看。
胡思亂想之下,她又開始覺得,洛玉瑯之所以對她的態度有了轉變,是不是因為這事?
她相信洛老爺是解釋過的,以她對洛玉瑯的了解,就算他不介意,平常也會當笑話說上個幾回,怎樣都不會像現在這樣,不冷不熱,不聞不問,提都不提。
與吳夫人一腔善念求佛不同,她坐在吳夫人房內,看著供桌上的佛像,盯著眼前的經幡,滿心的欲望都是想求以前的洛玉瑯歸來。
能夠像以前一樣,和她形影不離,事無俱細,面面俱到。
能夠為她的一句話生氣,也能夠為她的一句話而欣喜。
就算兩個人各忙各的,也會沒話找話,時不時與她說上一嘴。
年三十陪她一起守歲,年初一陪她一起放爆竹。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神龍見首不見尾,府里的事也不理,更不再關心她的喜怒哀樂。
雖然她一直用洛玉瑯身體尚未恢復為由,體諒他,可是心底的愁緒卻總是自己冒出來,壓都壓不下去。
心煩意亂,只得每日坐在吳夫人房中,一針一線繡制著經幡。
上面的圖案和符文看不太明白,都是照著吳夫人尋來的圖樣描摹的,直到開始繡形如厲鬼的菩薩時,她才略微明白,自己所繡的,應該是菩薩伏妖降魔的故事。
疲累時,她索性就在吳夫人房里歇了,洛玉瑯那看似熱絡地揉捏總有些怪怪的,她想不明白,感覺卻是真實的,她不喜歡。
景家也曾來人,但是都被洛老爺攔下了,并未讓出面應對。
已經省事的打心底里感念洛老爺的仁厚體貼,從未在親生父親那里得到過的父愛,居然在這里感受到了。
心里一暖和,又覺得心中有愧,人家如此厚待自己,自己居然為了洛玉瑯偶爾的冷淡,胡思亂想,心生雜念。
有了這樣的想法,便又開始早晚皆留在院中吃飯,看著jing神不濟的洛玉瑯,又多了嘴,“要不要另外請大夫看看,這藥沒少喝,怎么不見好?”
“開春就好了。”洛玉瑯順口說到。
“開春?”有些不太明白。
洛玉瑯卻似尋不到好的理由回復她,干脆埋頭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