茬子這些年一直跟著大朗負責著井家的生意,十分有本事。
孫嬌嬌似乎已經能夠看見自己成為大畫家,婦孺老少、街頭巷尾都傳閱著她畫本的場景。
井甘看孫嬌嬌樂得出神,拍了下她的腦袋,提醒她。
“生意上的事有茬子給你管著,你只要知道大概狀況就行。你的主要任務是安安心心畫你的畫,別被雜事干擾了心境,知道嗎?”
孫嬌嬌小雞啄米般地點頭,“知道知道,姐姐說的都是對的。”
井甘笑了一聲,戳了戳她的腦袋,不再說了。
現在孫嬌嬌這興奮樣,說什么也是聽不進去的。
妹妹有了自己奮斗忙碌的事情,她也十分開心。
井甘和茬子又聊了一些細節就把人放回去了,孫嬌嬌也從方才的興奮勁兒里緩過來,想起今早自己和三哥商量的事,當即又來了jing神。
“姐姐,我昨兒在蕭家聽蕭大哥說,過些日子皇上要帶著滿朝文武去避暑山莊秋狩,你是不是也要一起去啊?”
井甘身體往后挪,與孫嬌嬌拉開些距離,問她,“你去蕭家干什么?”
“額……”
孫嬌嬌沒料到她不走尋常路,問的居然是這個,一時沒反應過來都不知如何回答。
蕭千翎也不在,她也不能說去找千翎姐姐。
“我去安慰二夫人。千翎姐姐不是過些時候就要跟著她的情郎回來么,蕭家對尚野好像不太滿意,二夫人也終日憂心忡忡,我去陪她說說話。”
井甘瞇著眼睛看她,也不知道信了沒有,卻也沒有追問。
“突然問狩獵干什么?”
孫嬌嬌見話題掰回來了,連忙笑問道,“姐姐到時也會一起去吧?”
井甘瞧她興致勃勃的樣子,一挑眉,“你也想去?”
孫嬌嬌點頭如搗蒜,“嗯嗯,我還沒參加過狩獵呢,應該很有意思,我和三哥都想去。”
皇家狩獵,跟隨而去的百官是可以帶家眷的,也是為了體現君臣和諧。
井甘痛快地便應下了,“那就去吧。”
見井甘輕輕松松便答應了,孫嬌嬌歡喜不已,立馬站起來往外跑。
“我去告訴三哥這個好消息。”
等到第二天韓凡來家里,也提起了過些日子避暑山莊的秋狩。
“我姐從宮里傳了消息,說秋狩時她會伴駕前往,讓我到時到避暑山莊去見她。”
韓凡來京城也有些時日了,現在婉昭儀才定下與弟弟的相見時間,可見后宮想見娘家兄弟一面有多困難。
隨君出宮在外規矩自要簡單些,約在避暑山莊相見倒更方便,也可以順便參觀一下皇家狩獵的場景。
“狩獵我也要去,屆時一道便是。”
大朗被派去蜀地已經有些時間了,今日井甘終于收到了他傳回來的消息,事情一切順利。
大朗去蜀地找了銜環門的蔡康,一提是井甘派他前來,蔡康當即唯命是從。
蔡康利用銜環門的勢力威迫平沙幫,平沙幫一個小幫派,很輕易就妥協了,將之前與人做交易的事交代的清清楚楚。
平沙幫也很憋屈,這場生意他們賺得不多,卻折損了幫里最厲害的八個高手,可謂血虧。
本以為就殺一個無武功傍身、若不驚風的伶人,小菜一碟,派出八個高手都小題大做了。
不過這是客人的要求,他們也只能照辦,結果八個高手一個都沒有活著回來。
平沙幫賠了本,心里憋屈,所以蔡康一來質問此事,交代地賊快。
只要知道的關于客人的信息毫無保留就交代了出去。
開玩笑,銜環門可是他們蜀地的地頭蛇,得罪了他日后就別想在蜀地混下去。
孰輕孰重,平沙幫拎得清。
暢音閣與蜀地的幫派不熟,自然不是他親自出面買兇殺人,而是中間轉了道彎,托了江湖上的朋友。
隨著大朗一道去的五城兵馬司官兵們,順著平沙幫交代出來的消息找到中間人,順利地交代出了幕后真兇是暢音閣的東家。
與中間人來往的書信、交易的銀錢全都在,這下人證物證齊全。
事情完成的很順利,大朗按井甘之前交代的,給了蔡康一大筆銀子當辛苦費。
蔡康不敢收,那個小姑奶奶他到現在心里還懼著、供著。
自己就是她小弟,哪兒敢收主人的錢。
大朗堅持給,轉達道,“臨行前我家家主說,此番蔡門主事兒若辦得好,聽話積極,辛苦費大把地給,這都是應該的。日后若有需要你的地方,免不了還要找你辦事,規矩立下日后才能長久往來。我家家主向來大方,最不缺的就是錢。”
大朗此番話透露出兩個信息,一則家主日后還有的是用他的地方,還會有大把機會給他錢賺。
二則便是警告,警告他老老實實聽家主的話,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蔡康早就是被井甘收拾服帖了的,自是連連應著,道著忠心。
只要家主有吩咐,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絕不敢推諉。
大朗和五城兵馬司的人現在已經帶著人證物證趕回京城了,井甘吩咐張蠻子暗中派些人手盯緊暢音閣,謹防他們提前得到消息逃跑。
張蠻子這些年跟著井甘武藝也大有長進,特別是尚野在的時候,時常與尚野切磋,jing進迅速。
尚野回平鹿盟最難過的除了蕭千翎,怕就是張蠻子這個武友了。
沒了水準相當的尚野一起切磋,感覺生活都無趣了。
家主突然給他派了事情,張蠻子倒是挺高興,這下有的事做了。
井甘算著時間,尚野和蕭千翎應該就快要到京城了,不過在他們倆之前倒是另外有一個人先到了。
林文康來了京城的第一件事便是拜訪井甘。
臨行前父親與他千叮嚀萬囑咐,在井家主面前一定要放機靈些,多聽多求教,別覺得井家主年紀小就有所輕慢。
能與井家主離得那般近可是拉近距離的大好機會,要主動謙遜,和井家人好生相處,絕對恭敬。
其實林老爺那些話都是白嘮叨,即便他不囑咐,林文康也是不敢有絲毫懈怠的。
如今井甘的身份天下皆知,與他們做生意的井家主已然不僅是個生意人,更是大熠唯一的女官。
這樣的女子誰敢輕慢她,誰敢把她當個年輕小姑娘看。
在蜀地時林文康便覺得井家主知識淵博,心中敬畏,如今有女官身份加持,敬意更甚從前。
林文康的到來井甘并不意外,她早就得了林老爺傳的信,知道他們要在京城開一間庇林分店。
許是知道井甘白日要去藏書閣辦公,林文康白天遞的帖子,晚間才登門拜訪。
那時井家剛剛用完晚膳,時間掐地很準。
小廝客客氣氣地將他引入正廳,井家人剛吃完飯,正坐在一起說話聊天,人很齊全。
林文康有些緊張,卻舉止大方地走進廳中,恭恭敬敬地跪身朝主位上的井甘行了個大禮。
“草民林文康見過井大學士。”
“這是私下,你我又是舊識,不必多禮,起來吧。”
井甘語氣隨和地將林文康喚起,林文康利落地站起身,這才敢抬頭看向前面的人。
“家主如今是官身,這是應盡的禮數。”
井甘對他從容大方的舉止很贊賞,暗暗點點頭,給她介紹廳里的人。
“之前去林家認識了你們家的人,你今日也認認我們家的人。之后你常在京中,有空可以多來走動走動。”
井甘這話讓林文康心中歡喜,井甘讓他來多走動,算是對他和林家的看重和滿意。
以前林家接受井家主的救助東山再起,但除了那層生意上的合作關系,再無其他牽扯。
甚至之前在蜀地一面也是初見。
情分都是走動出來的,你來我往,這樣才能漸漸親密起來。
他如今來京,有了這個機會,定不會錯過。
井甘將屋里的人都給林文康介紹了一下,林文康認真地記,小心地觀察,而后便送上了自己帶來的禮物。
“都是蜀地的特產,值不得什么錢,給諸位少爺小姐嘗嘗鮮、看看趣兒,還望不棄。”
林家對京城的消息閉塞,所以來之前并不知道井家有多少人,都有些誰,所以也不好單獨準備禮物,干脆準備了一堆小玩意,任他們自己挑選。
林文康的小廝將帶來的東西送上來,一部分是吃食,一部分是玩意。
蜀錦、蜀繡、臉譜等等。
腌魚、熏臘肉、麻辣香腸這些是生的,還有可以直接吃的辣牛肉,和湯麻餅、龍眼酥等點心。
種類還挺齊全。
井甘竟然還瞧見腐乳,打開蓋子湊在鼻間聞了一下,那味道直沖大腦,熟悉又上頭。
“你是搬了多少東西來京城,有心了。”
一家子人都圍著那些吃的,這個嘗一口那個嘗一口,眼睛都彎彎笑著。
林文康看他們很喜歡,心里暗暗松了口氣,也十分歡喜。
“父親想著大家應該不怎么知道蜀地的特產,便每樣都帶些來讓你們試試,若有喜歡的之后讓人多帶來。蜀地還有許多現做現吃的小吃,不好長時間儲存便也沒帶,你們若想吃的話我可以給你們做。”
孫嬌嬌嘴角還沾著龍眼酥的碎屑,好奇道,“你還會做吃得呀?”
男子遠庖廚,林文康這種家境算富庶的少爺應當更不會這種事。
林文康笑道,“我家之前也是普通人家,家里還有弟弟妹妹要照顧,所以廚藝還算不錯。三小姐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做給你們嘗嘗,和京城的口味不一樣,說不必定你們會喜歡。”
“要要。都有什么呀,我喜歡吃辣。”
林文康眼睛笑得更彎了,“蜀地最擅麻、辣,肯定合你口味。”
孫嬌嬌迫不及待想嘗嘗,孫小娟嗔怪地拉住她,輕斥道,“林公子第一次來家里做客,你就想指示人家給你做吃點,一點規矩都沒有。”
林文康隨和地擺手,“沒事沒事,我家二妹和三小姐差不多大,也最是喜歡麻麻辣辣的小吃,我平日有空都會給她做,也是做慣了的。見著三小姐倒是有些想弟弟妹妹了。”
林文康有些赧然地低了低頭,孫小娟母愛泛濫,看他的眼神不由越發慈愛。
“你是第一次離開家吧?思念家人也是正常。”
林文康臉頰微紅,“讓夫人見笑了。”
孫小娟親切地拍了拍他的手,也邀請道,“有空就來府里玩,你跟文松幾個年紀也差不太多,應該也有得話說。想家不是什么丟人的事,等之后鋪子開起來了,把弟弟妹妹接來玩就是了。”
林文康之前還緊張,擔心井家人不好相處,沒想到井家人這般平易近人,都十分隨和。
這讓他對京城這個地方的陌生和生疏緩解了許多。
之后林文康便與井家幾個兄弟姐妹熟稔起來,不時來府里坐坐,一起打球一起玩,當然更多時候卻是給孫嬌嬌幾個做吃得。
本以為林文康也就是會做幾樣,對他的技術也沒有抱多大希望,結果卻是出人意料的做得一手好菜。
蜀地的各種小吃、特色菜他都擅長,做出來的味道麻辣鮮香,現在已經成井家飯桌上常出現的地方菜。
林文康每天都忙活著開庇林分店的事,也不可能專門給他們當廚子,所以他特意花時間教了教府里的師傅。
不過孫嬌嬌幾個還是認可他做的味道更地道、更誘人。
“你別老慣著這幾個小家伙,你鋪子里的事都忙得腳不沾地,還要管他們的嘴。”
井甘輕斥著幾個弟弟妹妹,自己嘴巴卻也沒停下。
這麻辣兔頭太香了,辣地她嘴巴又疼又麻,卻根本停不下來。
好吃,特別好吃,林文康這手藝開什么庇林,開家蜀地特色小吃鋪絕對生意火爆。
孫嬌嬌對姐姐的教訓輕嗤一聲,“你自己都吃得那么歡快。”
井甘紅著嘴唇看她一眼,孫嬌嬌立馬縮起脖子和兔頭戰斗,吃得那叫一個喜滋滋。
林文康看他們吃的痛快,自己心里也歡喜。
“沒事,做吃的也當是休息了,我空閑的時候就喜歡做吃的,算是一種排解疲倦的方式。”
林文康這話說地可太得人心了,連待人挑剔的井長青都對他很有好感,哥倆好地十分熟絡。
“開鋪子的事現在進行到哪兒了?可還順利?”
井甘已經把孫小娟推薦給了他,雖然兩人都是京城的生客,但配合地倒默契。
井甘把第三個兔頭啃完了,嘴唇已經辣的沒知覺了,實在不能繼續下一個,只得偃旗息鼓。
她擦著唇上的油問林文康。
林文康脊背不由直了些,認真回答,“店面已經選好了,在半月泉邊上,人流很大,正對著的就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凌梔戲樓。因為對方急著出手,也撿了個小便宜,不過價錢還是不便宜,這回下下了血本了。”
井甘擦嘴的動作頓了一下,“你把暢音閣盤下來了?”
林文康咧嘴笑了幾聲,“沒有,是暢音閣隔壁的一家小鋪面。庇林賣雨具可用不到暢音閣那么裝潢jing致的大店面。”
井甘每次你微不可見地蹙起來,“你進暢音閣里面看過?”
不然他怎么知道暢音閣裝橫jing致。
可暢音閣自凌梔戲樓發生刺殺之后沒幾天就關門了,也不知道是心虛還是強撐太久實在堅持不下去了。
林文康解釋道,“暢音閣在出手,我找鋪面的時候也跟著牙行進去瞧過兩眼,里面特別的大,別有洞天。”
暢音閣在出手,這個消息井甘倒是不驚訝。
暢音閣維持不下去了,店鋪租金、伶人們的工錢、每日吃用都是錢,干等一天就是賠一天。
脫手是必然的結局。
暢音閣的位置和店面情況都十分卓越,一但要出手,必然十分槍手。
“那暢音閣現在可盤出去了?”
林文康看著井甘突然變得灼熱的目光,愣了一下,回答道,“昨日我去看的時候還未出手。”
井甘抿嘴一笑,“那我托你幫個忙,你去幫我把暢音閣盤下來,別讓對方知道買主是我。”
林文康有些意外地頓了一下,轉念又想井家主如今雖是朝廷官員,但之前也是一名商人。
商人看重一家店鋪想要做生意很正常。
他很快恢復如常,問道,“家主您也想開戲樓?聽聞之前暢音閣乃是京城第一大戲院,結果對面凌梔戲樓一來,不過半年不到功夫就把暢音閣擠得關門。您若也想開戲樓,可要好好斟酌一下。”
井甘輕然勾唇,明眸中漾過一抹笑意。
“凌梔戲樓就是我開的。”
寂靜,許久的寂靜。
林文康聽到了自己的心咯噔一下的聲音,又遭受到了巨大打擊。
想著在外頭聽到的傳言,說凌梔戲樓開張不過數月就擠垮了根基深厚的暢音閣,實在了得。
現在卻得知那了不得的凌梔戲樓背后東家居然是井家主。
果然果然,不愧是井家主,一出手不同凡響。
這個比自己還小一歲的井家主,就是一個天生打擊人的存在。
“家主把暢音閣盤下來準備做個什么生意?”
總不會繼續開戲院,和自家的戲樓打擂臺。
“這個慢慢想,先把店面盤下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