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秀才這個別號,她往后的日子里看見他就這么叫,真真調皮的很。
可是她死了,人死不能復生,從此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人叫他宋秀才了。
除了她,別人再像都不是她。
宋余一撩袍子往前走,海棠著急道:“小姐,人家不同意,不讓咱們住呢。”
“那就說服他啊,說服他,他就同意了。”
海棠攥進了拳頭,在心里組織語言:“我們家小姐很可憐的,剛回家就因為別人的事被趕出來了。”
“少爺,一看您就是心地善良的好人,您忍心看我們兩個弱女子流落街頭嗎?”
“一共一間客棧,您有錢也不能讓別人流落街頭啊,我們給錢……”
想了很多,等要上的時候,看著宋余無情的薄唇,海棠腳又縮回去了。
人太高貴,她不敢。
海棠看著如意,期期艾艾道:“能行嗎?”
如意站起來道:“女人,怎么能不行?女人,不能不行!”
海棠:“……”
海棠擺手低聲道:“小姐我不行,我真不行。”
“我來!”如意一甩袖子,她僵硬的身體第一次做這么大的動作,迫有些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氣魄。
他忍無可忍,倏然回頭,對如意不客氣的道:“我看你是個病人,所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碰也的底線我都不跟你計較,但是你不能得寸進尺。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啊?”
這對主仆是不是在戲耍他?
好可怕啊,情圣發脾氣了,還好自己不行啊。
海棠緊張的看向如意。
如意波瀾不驚,直視宋余的眸子:“琳瑯長公主,的兒子,定國公,長子。”
宋余點頭:“那你是不是不知道長公主和定國公代表的意義和份量?若不是在平時,你一輩子都沒有見到我的機會。”
竟然敢賴上他,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如意伸出一根手指,動作雖然隨意,可警告意味明顯:“我通常,只給人一次機會,你到底讓不讓,我住。”
“我通常只給人三個數的機會,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宋余腦海中,某人霸道的冷艷樣子映入眼簾。
可是她不是,她為什么總是模仿她?
宋余頓感心煩意亂,沒好氣的道:“我就不讓你住,你能怎么樣?”
如意放下手,好看的眉毛挑著,威脅道:“你派人跟蹤我了。”
如意上前一步逼近宋余道:“你,青春少艾的,少年,我,云英未嫁的,女子,男女,授受不親,你跟蹤我,干嘛?”
海棠后知后覺,看著宋余道:“大公子,您跟蹤我們了?您有事?”
燈光下,少女瑩白的小臉蒙著一層光彩,大大的眼睛像是黑寶石鑲嵌在白寶石上,黑白分明,可惜她表情僵硬,無法很好的襯托出她眼神的狡黠。
可依然能感覺她眼神笑瞇瞇的無賴!
活脫脫一個小無賴。
跟不想走路纏著他背著的某人十分相似。
宋余做賊心虛,羞的臉如秋天的蘋果一樣紅。
可如意還沒完,如意勾著嘴角道:“你可以不讓我,住。那我就把你,跟蹤我的事,宣揚出去,我要告訴,所有人,你喜歡我。”
“你個女孩子家不知羞。”宋余有些抓狂道:“我沒有喜歡你,你不要亂說。”
如意笑呵呵晃動手指:“一次,機會呦!”
她完全不在乎別人怎么看她,只要她自己的目的達成可以不擇手段。
和她更像了。
客棧二樓,女兒墻的窗邊,宋余劍眉凜然,目沉如水,抬起手去捏著什么,語氣冷酷道:“說,為什么要模仿李大小姐?”
對面無聲。
宋余搖搖頭道:“不對,說,接近我到底什么目的?”
對面還是無聲。
突然,他對面原本關著的窗戶來了,一個嬌俏的丫頭露出笑呵呵的臉,客氣的道:“大少爺,您有話直說,別拿窗戶撒氣,您不就是想質問我家小姐嗎?我家小姐說您有問題進來說。”
是的,如意住進來了,宋余臉皮薄,拗不過她,只能忍氣吞聲讓人住進來。
不過住進來也好,就入了他的甕里。
宋余傲然道:“我不進女人的閨房,既然她能聽見,你告訴她,我雖然跟蹤她是我的不對,可她神神叨叨模仿李大小姐,我不得不防。而且我住在這里你們都能找到,如此處心積慮的接近我還不是有目的?我丑話說在前頭,我不會可憐你照顧你的,如果你想模仿李大小姐從我這里得到好處,那你就打錯算盤了。”
海棠忙不迭的點著頭:“我轉告。”
隨后垂下眸子看著坐在窗口的如意道:“小姐,他在說丑話。”
這到底什么主仆?
如意捏著指尖道:“不怕。”
對上宋余好看的眼,她又笑了,聽起來很耐心的說:“我沒有,接近你,更無需,處心積慮,你想啊。”
她指著天空道:“上面的人,誰住客棧?”
又指著地面道:“下面的人?誰住客棧?”
“唯有你,既無公干,還有錢。客棧就這么,一家。”最后她指著自己的腦袋:“用膝蓋想,都知道,那個貴人,就是你。用得著,處心積慮嗎?”
所有這只是一個巧合。
朱三那種人是不會住客棧的,小官吏要去禍害驛站,也不會住客棧。
可是一瞬間她能想到他這么多事,能分析的這么透徹,難道不算處心積慮?
還是說,她雖然是病人,卻心里特別的通透。
某人也是這樣,明明年紀比自己還小,卻通透的像個智慧的老人,讓人心疼她是不是遇到過太多挫折,才會活的那么清醒。
宋余轉著拇指上的玉扳指,用懷疑的目光看向如意。
她真的沒有刻意接近他?
她,和某人相似,也只是巧合嗎?
萬家燈火熄滅,萬籟俱寂,沿著街道的軒窗敞開,月光透進來,清白的顏色撩人心弦。
少女的指尖瑩白纖纖,十分可愛。
宋余心頭一跳,急忙轉過臉,他方才在干什么?明明要質問這丫頭,怎么會看起了她的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