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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琬心中計算著要殺江元芷,但是關于“殺江元芷這個事兒”具體究竟應該怎么實施,她卻并不多想。
不是她不愿做預設,實在是怕計劃做得太詳細,萬一再被江元芷預測到,那就不妙了。
至于求助秦夙……這一點江琬同樣是不敢做思量。
倒不是仍然心有隔閡,不愿找秦夙幫忙。而是同樣的理由,江琬怕秦夙功力太強,造成的危機感應太劇烈,萬一把江元芷提前嚇壞了,天知道江元芷會做出什么反應。
當然,如果時機合適,到如今這一步,江琬其實也是不介意出動這位的。
總之呢,這種事情就還得看最后的隨機應變。
諸般念頭在心間幾度翻滾,江琬收了祭拜柳無雙的儀式,轉而對秦夙道:“柳先生雖留此遺跡,預言了大災禍,我們出去后卻不大好對外明說,這該如何是好呢?”
一邊說著,她又往出來時的那個洞口方向走。
秦夙看她往回走,倒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實按照秦夙原本的想法,他是并不希望江琬再回去的。好不容易從那詭異的地底逃出生天,自然是有多遠走多遠,還回去做什么?
至于奈何橋邊的其他人,除了一個徐翁,旁人秦夙也通通都不在乎。
他在江琬面前表現得格外體貼,那純粹是因為打從心底里他就喜歡江琬。如此從心而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方慕少艾的赤誠少年,倒也沒什么問題。
相反,有的時候他這種行為特質,甚至還能顯出幾分純情可愛來。
這就使得江琬有的時候甚至會忘記,初見時的秦夙其實是一個多么冰冷孤峭的人。
哦,不。初見那一日,秦夙后來還贈送江琬歲寒劍譜呢,所以秦夙在江琬心里,那可一直都是一個“大好人”。
江琬又怎么會想到,秦夙其實根本就半點也不在意地底那些人是死是活呢?
至于徐翁,秦夙原先的打算則是,先把江琬送到山上福林寺中暫歇,或者送她到望河對岸,他再返回去為徐翁引路也不遲。
徐翁這等高手,又不是江璃、蘇輝之類初入通幽境的毛頭小子,一時半刻的,秦夙還真不怎么擔心他。
但既然江琬有意要再回去,秦夙卻也不會阻止她。
他便走到江琬身邊,又攜起她的手。
兩人相視一眼,秦夙道:“琬琬,你可知裴玄?”
裴玄!
當今欽天監監正,號稱靈目分陰陽,看古今、知興衰的天下第一玄學大師,裴玄。
他還是前朝陰陽家齊衍的記名弟子,這一點,則是裴玄嫡子裴卓親口所言,世人雖不知,江琬等同在地底的落難人卻都知曉了。
秦夙此時一提裴玄,她立刻有所領悟,便是眼前一亮。
“裴玄,會對此事有所預測嗎?”
秦夙道:“裴玄坐鎮七星殿,有四象混沌儀觀測天下,照理……不可能毫無所察。”
江琬道:“可是京中至今對此未有絲毫風聲,是今上有意封鎖消息嗎?”
秦夙便微沉吟,又道:“倒也不一定,再怎樣封鎖消息,如要先做準備,有所應對,總該泄露些蛛絲馬跡。”
關于這種大災害,朝廷對下隱瞞是必然的,否則輕泄消息,難免會造成動亂,這必定又給應對災害增添麻煩。
可對上,尤其是在一些朝廷重臣那里,不可能毫不透露。
而這種事情,只要透露,就要有所運轉,只要運轉,就不可能了無痕跡。
可實際上,長公主在京郊仍然舉辦著她慣愛舉辦的馬球會,京中物價穩定,也未有任何勢力暗行屯糧之事。
邊關將領也未有調動,永熙帝要辦長春節,京中世家子弟們還爭搶著想要在長樂夜宴上為陛下獻藝呢!
秦夙沉聲道:“還有一個可能,那便是……天狼欲入關,天狼令再現,蒙蔽了天機。”
“天狼令還能蒙蔽天機?”江琬有些驚奇。
她雖然聽清平伯提起過當年天狼入關的舊事,但有些細節清平伯還是沒有跟她完全說明白的。
相比起土生土長的秦夙,在有些秘辛方面,她當然了解不足。
秦夙語氣微微遲緩道:“若有大祭,付出千余童男童女性命為代價,便是有可能的。”
江琬聞此,頓生毛骨悚然之感,她厭恨道:“這些畜生,實在可惡!”
說話間,兩人早已沿著石階通道,又快速回返到放置了魏皇寶藏的石室。
江琬念頭轉動,繼而道:“便是天狼令蒙蔽了天機也不怕,我們既已知曉此事,再去提醒裴監正一回,不怕他還測算不出。”
秦夙道:“便是他還測算不出也不怕,我大不了再多去提醒他幾回,總要說得他行動起來。”
說著話,兩人忽然又互相一對視,一種默契便共同涌上心頭。
回程的路比起先前可要好走多了,石室已經清空,秦夙只需要用同心環再開門就是。
出得石室,越過外間空洞,又過了一重重門,行到原先的火海處。
火海早已消逝,自然也再不能對兩人造成阻礙。
過刀山的時候秦夙仍然背起江琬,這回,他心間的蠱蟲未再躁動。以他的功力,過此刀山不說是輕而易舉,倒也未曾再生波折。
走過刀山,再沿原路,跨過彼岸花海。
中途,江琬也憂心道:“你這蠱毒實在難解,這遍地的彼岸花,竟沒有一朵能發揮作用。”
不,它們還是能發揮作用的,只是都是反作用而已!
江琬想起自己空間里的那枚彼岸花花神jing魄,這東西還非得“與魂合”,可叫人摸不著頭腦的是,江琬卻根本不知道那個所謂的“魂”究竟是什么,又要到哪里去找?
秦夙這時反倒看開了些,他道:“琬琬不必為此苦惱,一時尋不到也無礙。我這蠱蟲若實在是要發作,大不了……便叫小生再多來求一求琬娘子相助便是。”
說到最后一句,他言語帶了笑意,居然調戲了江琬一回!
江琬在他背上一下子汗毛炸起,下意識揪住他耳朵竟是一擰。
秦夙也不呼痛,卻反而又低笑一聲。
江琬:“……”
連忙放手,又用微涼的手背去貼自己灼燙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