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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琬這個小畜生!我的元娘死了,她也必須死!”
老夫人忽一下自己從床上坐起,雙目中射出兇光,猛地就向江琬瞪來。
江琬險些以為她是清醒過來了。
但很快,老夫人又繼續自說自話:“齊王想要與我的元娘定名分?好說,老身什么都能答應他,只求他出手,除掉江琬這個小畜生!小畜生可恨啊……”
江琬就挑了挑眉,正要插一句話,追問她是怎么跟齊王請求的,以免她又亂七八糟地歪樓。
就聽得外頭“砰”一聲,房門竟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了!
那門外不知道什么時候站了人,以江琬如今的敏銳,方才居然沒能察覺到。
她心中大驚,忙轉頭向外一看,就見到一人踏進房門,一邊大步往老夫人床榻這邊走,一邊一拂袖,房門在他身后,則又被砰一聲關上了。
這人面目黑沉,一身粗豪,卻不是清平伯又是哪個?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來的?
江琬:“……”
哎喲!
她的第一反應是抬袖掩面,一種調皮搗蛋干壞事,結果卻被家長抓包的尷尬與羞惱感油然而生。
結果清平伯只是瞥了她一眼,就快速越過她,在老夫人身邊站定了,沉聲問:“你要齊王對付琬娘,齊王答應了嗎?”
老夫人目光兇狠卻沒有焦距,聽了問聲便直接回答:“殿下雖尚未回應,但必然是會答應的。他滿心都是元娘,又豈有不答應的道理?”
說到這里,她眼中兇光稍退,渾濁的眼珠子轉了轉,人就歪在床邊柱子上,又吃吃笑了起來。
這模樣著實有幾分詭異。
清平伯轉頭,瞪一眼江琬。
江琬將掩面的袖子微微往下拉開一點,拿眼神氣咻咻地回瞪清平伯。
清平伯咳一聲,又看向老夫人,問:“江承不是你親子?那他的親生母親是誰?如今又在哪里?”
老夫人說:“這孽障當然不是我生的,可他卻得叫我母親!哈哈哈!”
說著說著,她又笑起來,笑聲得意張狂,仿佛真正釋放了內心魔鬼的狂人一般,笑得前仰后合,臉色通紅。
江琬一驚,立刻反應過來,清平伯剛才問的那一句“他的親生母親是誰”,只怕是觸及到老夫人內心最不愿回答的那條底線了。
忘魂丹是逍遙丹的低配版,適合用來迷惑未經修煉的普通人,誘導其吐露心聲。
但它也有一個跟逍遙丹相同樣的弊端,就是在觸及到問話對象內心底線時,極容易引起反彈。
這種反彈,有一小半幾率會使人清醒,更大的可能還是引得人氣血逆行,當場死亡。
老夫人的關鍵問題還沒回答出來呢,現在不可能死!
江琬連忙上前,一邊抬手畫了一個偷工減料的生字符,將一團生機光點推入老夫人體內,幫她穩定住暴亂的氣血,一邊又塞了一顆忘魂丹進她口中。
然后問她:“當年你偷換了孩子,那你的孩子呢?現如今在哪里?”
老夫人被她一通操作,泛紅到仿佛要滴血的臉色漸漸平復,又如提線木偶般回答起了問題。
“我的孩子,我的燕娘……燕娘沒了啊……”
說著,她的眼淚再度往下流淌,聲音中也帶了恨:“尹氏賤人!她一屆商女,不過是生了張狐魅臉,倒被老太婆看中,提了她來與我爭!我是正妻,我才該是正妻,賤人憑什么?”
她又哭又笑:“老太婆異想天開,要江遠昌兼祧!哈哈,江遠昌沒有心啊,賤人再狐媚又怎樣?江遠昌看不到我,也看不到她,哈哈!”
江琬有些頭疼,好在老夫人說話雖然顛三倒四,可有些關鍵信息也還是透露出來了。
至少他們知道了,她真正的祖母原來姓尹!
還有,當年老清平伯原來是一夫二妻,兼祧兩房。所以,不論是這個王氏老夫人,還是江琬的親祖母尹氏,她們其實都是正妻。
老夫人口中的老太婆,應該就是江琬的親祖母。
天圣四十七年的天狼之戰,使得當時的江家人幾乎死絕。太老夫人會要求老清平伯兼祧,從這里看是合理的。
當然,情節合理,不代表做法合理。
江琬其實覺得兼祧才是混亂的根源,也欽佩當年的尹夫人能決然求去。不過眼下不是評價這些故老恩怨的時候,重點還是,尹夫人現在人在哪里?
清平伯站在一邊,黧黑的臉上,眼眶有些紅。
他瞪著老夫人,自己不再出聲,只等江琬問話。
江琬見老夫人始終答不到正題,就又問:“你換了孩子,尹夫人帶走了你的女兒,那她們后來落腳在哪里?”
她一再轉換問話方式,好在這一次老夫人終于答到重點了,她又哭:“尹氏賤人,帶著我的燕娘,居然去了巴州!山高水險的巴州啊……窮鄉僻壤的,我的燕娘怎能受那樣的苦?”
江琬可受夠了她亂七八糟的跑題哭罵,又連忙問:“燕娘后來嫁給了誰?江元芷是誰的女兒?”
老夫人恨道:“我去晚了,賤人將我的女兒嫁到了通州一個低賤的商賈家,害我燕娘難產而亡!可憐我的燕娘……”
接著她又笑:“不過這賤人自命清高,離了伯府,她一個孤老婆子,又能做什么呢?不像我,隨便指使幾個人手,就能把元娘偷出來,還能把江琬這個小畜生扔到鄉下莊子里!”
“哈哈哈!”老夫人王氏得意地大笑,“小畜生今日再囂張,也改不了她泥坑里長大的事實,她還同楊家退親,哼,退了這門親,看這滿京城,還有誰肯娶她?”
她邊說邊笑,眼中充滿了奇異的光彩:“齊王殿下再一出手,這小畜生都活不到嫁人那一天!”
聽到這里,清平伯滿面怒氣,卻是再也無法忍耐了,他提起一只手掌,似乎就要往王氏頭上拍去。
江琬連忙攔住他,懲罰王氏的方法有無數種,可不能讓清平伯擔上弒母的罪名。
就算王氏不是親母,說不得還是仇人,可禮法上她卻也還是嫡母,江琬不能讓清平伯陷入此等惡孽中。
她伸手攔住清平伯,口中繼續問王氏:“那尹夫人和燕娘當初落腳在巴州哪里?”
對,還是要問尹夫人下落。
之所以不直接問尹夫人如今在哪里,還是為防王氏再度癲狂,不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