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來了。”
只見門口的丫鬟頷頭屈膝,行了半禮。目不斜視,起身將一旁用青玉珠子串起的門簾撥了半卷,這時側廳女眷才看到門口之人。
美,卻不妖嬈;靜,卻不孤寂。借用一位詩人妙句,玲瓏云髻生花樣,飄飖風袖薔薇香。
身穿暗藍色衣裙,腰間掛著青色手絹,烏黑柔亮的長長秀發,盤于后腦,只插上了一只鑲著金邊的青色簪子,手上帶著銀色鐲子,定眼一看平平無奇,若是行家在場,那鐲子鑲著的寶石定要求過來好好研究,耳旁垂著翡翠耳環,隨著那款款玉步點綴其中。
大太太看著這位故人,輕啄茶水垂眸掩藏自己的一絲不自然。這么多年,依舊未變,還是那么愛講究。想著出宮有些日子,那手帕略顯陳舊,估摸著此人身上怕是金銀不多,要不然知曉自己請她,怕是要轉身就走。
看著此人低眸甚是柔和的樣子,也不知這幾位姐兒今后知道此人本性,還受不受得住。
將茶杯放在桌子上,幾乎不可察的正了正身板,一瞬間收掉自己眼睛中的笑意,平靜的朝這故人看去。
殷姑姑神色溫雅,抬眸看了一眼大廳之人,朝主位行了個平禮。
“這,”大太太身旁的大丫鬟綠荷有些驚訝,側頭看了眼一旁的劉嬤嬤,那劉嬤嬤淡定如常,不曾言語,綠湘收住視線,垂眸不語。
一時之間廳內女眷各有心思,各自悄悄打量了旁人,壓下思量,等著主位問話。
寧梓嵐倒是沉得住氣,祖母早已告訴自己此姑姑是伺候過先帝的人,這么多年功成名不顯,那能沒點過人之處。瞟了一眼三個姐妹,呵,這是要去戲臺表演,眼神中透露些嫌棄,微抬了頭,拿出自己最顯風華的姿態,這個姑姑自己要定了。
寧梓溪趁著他人不關注自己,打個哈欠挪了一小步靠在了車兒身上,太瞌睡了,也不知干些啥,努力撐著眼睛看著那位姑姑的側臉,一時藍綠交映,一時滿眼黑色,一時光點布滿,慢慢的什么都看不到。
“小姐,小姐。”車兒一臉無措的推著寧梓溪,寧梓溪好半天才睜開了眼。
心中滿是呵呵,早在那殷姑姑和母親探討自己時便已清醒,本想打著哈哈讓人覺得小孩子不容易,抱著自己回去睡個回籠覺。如今倒好,滿廳視線都看向自己,睜也不是不睜也不是,幾經糾結還是睜了眼,一抬眼便對上殷姑姑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一眼便是萬年,往后余生都有這姑姑的支持與陪伴。
現在寧梓溪心中一顫,完犢子了,管自己的又多了一個。
寧梓露與寧梓禾聽著殷姑姑選了四姐兒,也不意外,舒了口氣便行禮離去。寧梓嵐有些微怒,這殷姑姑得是漂亮姑娘看多了,就喜歡福娃,不是在宮中伺候多年,就這品位。要是選寧梓露還能說是瞧不起自己是庶女,選那大姐得是喜歡錢財,偏偏選著小蘿卜頭,真的是宮中待久了,沒見過什么高門小姐。
看著其他姐妹已經離去,匆匆行了個禮,轉身快步離開,只是背影頗有些不好惹的氣勢。
寧梓溪很是羨慕離去的姐妹,這姑姑雖看著和氣慈善,但這多年的直覺讓自己有些忐忑,學些東西其實也還行,就是以后溜出府還容易嗎。
聽著母親換自己過去,瞬間扔掉自己的思緒,賣萌營業時間快速上線,屁顛屁顛的和車兒走到兩人身旁。
大太太將寧梓溪拉在自己身前,摸著她那發髻,細細打量了一翻,倒也是喜慶。朝著殷姑姑笑了笑,
“你倒是有眼光,滿府中就這孩子腦袋格外靈光,可惜是個女兒身,你既已選了,可不能中途尥蹶子,誤了你這名聲。”
那殷姑姑到是不慌不忙,細細品茶,行云流水般自己給自己沏了壺茶,聽著這大太太所說,
“自是不會,”
環顧了廳內的侍者,看了眼寧梓溪和大太太,笑了笑
“怎么這寧國公府,請客來不給飯吃。”
“哦,可不能這么說,是不給府中長工飯吃。”
大太太嗤笑一聲,真是的,這么多年,這嘴還是沒變,還是這么刺耳,白瞎了如今這份唬住人的氣質。也不知這人能教出何樣的四姐兒,低頭看著四姐兒懵懂的樣子,大太太竟然多了份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