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生中收藏的雨水要讀給誰聽。
五點半,我準時守在校門口等木逸出來,天氣燥熱,幾個護士在遮陽傘下閑聊,桌上擺著醫藥箱,有電視臺的記者拿著攝像機走來走去,為明天的拍照工作做預備。
木逸跟一個男孩子并肩走出來。
“這是…姐姐?”木逸的朋友高高瘦瘦,戴著咖啡色的鴨舌帽,人既白凈又俊俏,很有少年感,他側過臉試探性的問木逸。
木逸瞇起眼睛笑著點了點頭。
“姐姐好。”木逸的朋友乖巧的向我問候。
我一邊懊悔自己風塵仆仆的樣子,為什么不在奶茶店里稍微補點妝,一邊故作大方的回答道,“你好。”
三個人走了很短暫的一段路程,木逸朋友便被他開著寶馬車的爸媽接走了。№Ⅰ№Ⅰ
“他好好看呀,還特別有禮貌。”我看著越開越遠的車尾,一臉花癡的向木逸夸贊道。
木逸無語的看著我,說,“他是我們班學***,成績一直在前五名。”
“哇,長得帥,成績又好,家里還有錢,我的天,這得贏得多少人為他傾心啊。”我更加花癡的說道。
“他高二被女朋友甩了。”木逸用挑釁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不屑的說道。
我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代入感極強,咬牙切齒的恨恨問道,“為什么呀,他明明這么好看。”
“誰跟你說有副好皮囊就不會被分手了,感情不是單一的,是由很多方面決定的事情。”木逸化身雞湯大師,耐心的跟我講道理。
“知道了,知道了。”我連忙堵住耳朵不愿意聽這些東西,含糊的應承著。
橙子,木逸朋友的側臉,有點像高中時候的你,他只是長得有兩分像你,我就忍不住欣喜,一直夸他好。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如橙子一般的人吧,但他們是他們,橙子是橙子,誰都不是誰的影子。
“嘟嘟嘟”
一輛深灰色面包車鳴笛了幾聲,沖著我和木逸亮著雙閃。
木逸皺起眉頭,生氣的說,“都說不用他來接了,有坑吧,現在都禁止鳴笛了,他不知道嗎?”
“北北,小逸,天這么熱,坐車回去吧。”男人探出頭,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我看了一眼木逸,在中間圓場道,“哎呀,這不是才看考場,還沒有真正考試嘛,爸爸他也是擔心你,熱不熱啊,要不坐車回去。”№Ⅰ№Ⅰ
木逸一臉抗拒,走得離車遠遠的,不停的搖頭,說,“不坐不坐,我要走路。”
我好想坐車,要不是木逸明天考試,不能影響他心情,這個時候的我,應該是一巴掌拍過去,強勢說道,“姐姐熱,姐姐要坐車,趕緊給我滾車上去,哪有那么多廢話,小破孩兒這個時候鬧什么別扭。”
但實際上,我只能無奈的搖搖頭,失落的跟車內的男人說,“爸,你先回去吧,小逸不坐車。”
自從我離家去讀大學后,木逸開始跟爸媽頻繁的吵架,半夜爬出去上網,很叛逆,高三才稍稍收斂了些。
“每次說不用接,就跑來獻殷勤,真的需要他來接了,動不動放我一個小時鴿子,哪有這樣煩人的。”木逸吐槽道。№Ⅰ№Ⅰ
“你也知道,他很忙。”我跟在木逸身后,無力的辯白道。
木逸沉默著,不再說話。為什么做小孩會這么難過。
這些年,家里經濟情況略略好些,買了新車,去年還在市區買了套房,正式定居在這個四線城市里。
樹葉翠綠,沿街商鋪正常營業,市區離小鎮大約有半小時的車程,我并沒有回小鎮的打算,卻一步一相思。
調座位后不久,大家打成一片,因為都是同齡人所以熟絡的很快。
一直想問晁西為什么選我做同桌,話好幾次到口邊都又生生咽了下去。
晚自習下課,教室里亂糟糟的吵,“木北,去操場玩呀。”后桌的女孩子戳了戳我的背,詢問道。№Ⅰ№Ⅰ
我想委婉拒絕,又覺得大家都是同學,沒必要故作清高鬧得不愉快,迫于當時形勢,點了點頭說了句好。
加上我有一共有七個女生圍成圈,席地坐在主席臺上,中間有一個礦泉水的瓶子,用它來玩真心話大冒險,瓶口指向誰,誰就要接受懲罰。
我運氣極好,玩了好幾局都沒有選中我,她們打鬧成一團,提問著青澀懵懂的真心話。
真心話問多了就很膩,大家伙覺得沒有意思,一個女生掏出一個草莓味的棒棒糖提議這一局大冒險,誰瓶口指向誰,誰就在操場上隨便挑個異性喂他吃糖。
“好。”所有人異口同聲道。
瓶口指向了一個扎著雙馬尾有點內向的女孩子,她漲紅著臉接過了棒棒糖,去操場尋找順眼的異性,其他人跟在她身后瞎起哄。№Ⅰ№Ⅰ
星河滾燙,皓月清涼,教學樓的燈亮晃晃的照著,操場一半明一半暗。
扎雙馬尾的女生看見了橙子,我心慌慌的,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她毫不知情的湊了過去,結結巴巴的說道,“同……學,我……大冒險輸了,可以……喂你吃個棒棒糖嗎?”
“不可以。”橙子女朋友雙手抱住橙子,護食似的氣鼓鼓地說。
橙子的兄弟在旁放肆的笑,橙子吐了吐舌頭,微笑著搖頭拒絕。
“本來想提醒你的,這個男生有女朋友,女朋友在學校還挺有名的,她哥哥今年考上了北大,可是你動作太快了。”雙馬尾女生的好友在旁低聲說道。
我感受到了雙馬尾女生的羞愧和失落,她的好友應該也感受到了,可是剩下的幾個姐妹并沒有感受到,催著她找下一個目標。
此時晁西好巧不巧的從旁邊路過,也許可憐無助又尷尬的雙馬尾女生,也許是可憐暗戀橙子卻每一次都能看見他秀恩愛的自己。
“我幫你吧。”我在一群人中解圍道。
我接過雙馬尾女生手里的棒棒糖,追上沒走遠的晁西,把糖紙剝開,直接塞進了他嘴里。
“請你吃糖。”我心情沒有一點波瀾,面無表情的說。
晁西眼睛里有星星,口里的糖鼓起左邊的腮幫子,笑嘻嘻的說,“好吃。”
鈴聲響起,人全部都散去,各自回了各自教室,沒有人會記得這次大冒險。
我是后來才知道,晁西本不吃糖,那天之后只吃草莓味的棒棒糖。
“木逸,你能考北大嗎?”我站在自家門口,突然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當然不能,北北,是我曬蒙圈了,還是你曬蒙圈了。”木逸瞪大眼睛看著我,回答道。
橙子,如果我有一個考取了北大的弟弟,你會不會更加容易記得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