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萬萬不可……”
戶部尚書一下站起身,可剛剛說了一句話,就見齊王也起身道:“有何不可?六弟如此忠心為國,精神可嘉。”
戶部尚書心中不忿,脫口而出道:“齊王殿下是兄長,忠心為國的事,您總該比相王殿下老成持重,何不由您前往安排?”
齊王一愣,接著大怒,但旋即收斂怒容,陰沉道:“我倒是想為國出力,奈何此事是由相王提起,想來他心中自有章程,我又哪里比得上他?更何況,戶部如今是他分管,錢糧調度,他可比我方便多了。”
“齊王說得對。父皇,此事是兒臣提出,理應由兒臣辦理,就請父皇許我半年時光,我必定將這幾萬流民安排妥當。'
“好!此事就全權交給你來辦。”
皇帝陛下重重點頭,只有身邊服侍他多年的羅云,才能于目不轉睛間,看到帝王眼中的欣慰感動一閃而逝。
當下計議已定,眾人散去。林卓回到家中,便將此事和阮綿綿說了,讓她替自己收拾行李,流民們朝不保夕,此事已經到了十萬火急的時候。
“怎會這樣?”
阮綿綿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這只蝴蝶小小扇了下翅膀,就換來夫君出長差,而且,這明顯是個費力不討好的差事。
“天下間費力不討好的差事也多,難道因為這個,就沒人去做?那世道得亂成什么樣子。”
“可是……麗妃娘娘的壽辰就在半個月后,您竟連她的壽辰也不參加嗎?”
阮綿綿沒滋沒味地扒拉著碗里飯菜,只聽林卓淡淡道:“母妃壽辰,有內務府替她安排,她又是皇后娘娘的人,難道還能委屈了不成?何況,這不是還有你替我盡孝心嗎?但你想想,那幾萬流民,他們如今連飯都吃不上,又有誰能安心過一個生日?”
好嘛!這位真不是穿越過來的為國為民的好公仆?
阮綿綿佩服的五體投地,想了想,將碗推到一邊,認真看著林卓道:“王爺,您是不是因為在府里被我禁管的太緊,所以想出去找點自由?”
林卓一愣,旋即才醒悟這話意思,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好氣,瞪了阮綿綿一眼:“你說這話就該打。第一,你能禁管我什么?真當我不進清輝閣,是因為怕你?我不過是怕麻煩罷了;第二,你可知我這一趟差事有多難?父皇如今身子不好,各位皇子都拼命在他面前表現,我在這個時候出去半年,回來后可能就變了天……”
“我明白我明白,是我小家子氣婦人見識,夫君如此悲天憫人的偉大壯舉,我竟然懷疑你是想去外面風流,我該打我該打,皇上一定會長命百歲,等夫君回來……”
林卓:……
阮綿綿繼續深刻地做自我檢討,忽然雙手被林卓握住,只聽他嘆了口氣,輕聲道:“綿綿,我走之后,這個家就交給你了,別得你也不須相爭,只管看好門戶,尤其是紅薯,一定要護它萬全。”
阮綿綿苦著臉:“夫君,這一次出去,千頭萬緒的,您身邊沒兩個得力的人怎么行?要不,你看看能不能帶個家屬……”
不等說完,就見林卓斜眼看過來:“你的意思是,讓我把側妃帶上?”
“怎么可能?”阮綿綿嚇了一跳:“我是說帶上我。”
“更不可能。”林卓立刻拒絕,接著又失笑道:“我就說,你怎會如此大方。”
阮綿綿撇撇嘴:“如果你肯帶上我,我立刻大方地將管家之權交給白妹妹。聽說她出嫁之前,就管著家里的人事和賬本,守住家業是沒問題的。”
“你想都別想。”林卓一句話斷了阮綿綿最后一絲念想。
用完飯,他從丫頭手里接過茶杯漱口,又用帕子擦了擦嘴,剛拿過茶杯喝了一口,就聽外面丫頭稟報道:“二門外傳信兒進來,說是戶部姚尚書求見,不知道王爺見不見?”
“快請進來,讓老大人在書房等我,我換了衣裳就過去。”
林卓說完,將茶水一飲而盡,起身對阮綿綿道:“老大人是要與我商議流民之事,我的行李,你看看也連夜打點好,我明兒一早就出發。”
“這么急?”阮綿綿吃驚,就聽林卓沉聲道:“河南布政使都急得在御書房打人了,可見災情如火,我早一天過去,或許就能少死兩個人。你只管預備幾件衣裳藥品,再預備些銀兩,其他的就不用管了,這一次長途跋涉,必定要輕車簡行。”
“我知道了。”
阮綿綿快手快腳幫他換衣裳,一邊小聲道:“姚尚書晚上過來,妥當嗎?萬一被有心人看見……”
不等說完,就聽林卓淡淡道:“看見又如何?去稟報父皇?去唄。我怕什么?我一個在關鍵時刻不惜前往中原關外救濟流民的人,就是結黨,父皇也無話可說。”
“好吧。”
阮綿綿心想:果然無欲則剛,瞧瞧,多坦蕩啊,這會兒誰敢進讒言,誰才是對那個位子有想頭,皇帝陛下這個政治智慧還是有的。
因見林卓急匆匆出門,阮綿綿又想起一事,連忙追過去,小聲道:“還有,若抓到那個行使巫蠱之術的害人精,要怎么處理?”
林卓面色凝重,看了她一眼,沉聲道:“你向來心軟,未必就能震懾這種喪心病狂之輩,若下不得狠手,就等我回來處理。”
這是成婚后阮綿綿第一次從丈夫眼中看到殺機,于是她決定:還是不要等他回來處理了。
紅袖這兩日來后院的次數很勤,且每次都那么巧,要從安樂軒經過。憑著女人的直覺,阮綿綿幾乎可以鎖定,她就是那個嫌疑人。
一個丫頭愛上年輕英俊的主子,想要通過爬床來努力出頭,雖然可恨可嘆,但在這個吃女人不吐骨頭的世道,卻也不算了不得的罪過。紅袖固然要重罰,但不至于就被判死刑,甚至是亂棍虐殺。
林卓哪知道妻子心思,他來到書房,正看到姚尚書一臉沉思,聽見腳步聲,老大人抬起頭,定定看著他,好半晌才嘆了口氣,竟是連行禮都忘了。
“我為王爺惋惜,但更敬佩您對百姓的眷顧憐憫。”
姚尚書擺擺手:“什么也不必說了,戶部這邊,哪怕有天大壓力,我也必定為王爺竭盡所能,不叫你有后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