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今兒叫你來是為什么?你心里應該有數,如何?還要垂死掙扎幾下嗎?”
阮綿綿緊盯著紅袖,只見她垂下頭,咬牙道:“奴婢不知王妃娘娘什么意思。”
“我就知道。”阮綿綿翻個白眼:“很多聰明人總以為自己能瞞天過海,逃脫懲罰,但事實證明,這些都是徒勞無功。尤其你攤上我這樣英明的主子。也不想想,不是掌握了證據,我會輕易將你傳來,打草驚蛇嗎?”
芳草迎春:……
連紅袖的嘴角都抽搐了兩下,正要回話,就見阮綿綿忽然從袖子里掏出個東西扔過來:“如何?可別告訴我說你不認識,這不就是你放在我床頭下的東西嗎?”
紅袖一眼就看清面前扎著針的小人,不由面色慘白,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下意識就辯解道:“不……不是我,我沒有,我……嗯?”
她眼睛驀然瞪大,從地上撿起那個小人,死死盯著仔細看了幾眼,忽然大叫道:“不對,這不是我放的,娘娘明鑒,這個可不是我放的。”
“還要狡辯?”
阮綿綿猛地一拍桌子,嚇了紅袖一跳,只聽她怒道:“我已經叫人辨認過,這個草人的針線做工,分明就是你的手筆,還有里面的材料,你還敢狡辯?來人,給我狠狠掌她的嘴。”
“不,不是我,王妃明鑒,奴婢冤枉啊!”
紅袖急得大叫,只聽阮綿綿緊緊追問道:“你說你冤枉,可有證據?”
“我做得小人里裝得不是稻草,是……”
紅袖想也不想,一把撕開小人,但是下一刻,她便如遭雷擊,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阮綿綿:“娘娘,我……我……”
“你什么啊?”
阮綿綿再不是先前狂風暴雨般的模樣,笑吟吟看著紅袖,從另一邊袖子里又拿出一個小人:“你是不是想說?這個才是你做得小人,它里面裝得是碎布。”
“我……我沒有,不是……我……”
紅袖心神大亂,做夢也沒想到,她這樣精明的人,竟會被一個鄉下出身的村姑給詐出了實話。
王妃又怎樣?不就是個村姑?紅袖向來是這樣想的。
被兩個婆子帶來時,她心中雖驚恐,卻也勸慰自己:當日那事做得天衣無縫,并沒有一個人發現,這會子時過境遷,就算王妃知道是自己做下,她沒有證據,自己只要死咬著不認就行了。不信王爺不在家,她敢隨意處置自己。
可紅袖怎么也沒想到,阮綿綿根本沒有半點鋪墊,上來就用另一個假人詐出了她的實話。
只能說,做賊到底心虛,哪怕紅袖自詡精明,在這種時候遇上不按套路出牌的王妃娘娘,也只有兵敗如山倒。
天大的驚恐過后,紅袖反而冷靜下來,她慢慢跪直身子,沉聲道:“王妃說得什么?奴婢一句也聽不懂,這事不是我做下,您就打死我,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便是到了閻王爺面前,奴婢也是這句話。”
“你們看看。”
阮綿綿忽然指著紅袖,對迎春和芳草道:“知道不見棺材不落淚是什么樣子嗎?就是這個樣子。”
芳草迎春:……娘娘您有什么手段就拿出來吧,還有閑心開玩笑呢。
阮綿綿來到紅袖面前,細細端詳著她,心中也不由得暗暗贊嘆。
真是個清冷如梅的美人兒啊,哪怕是跪在這里,也不損曼妙裊娜的身段,負隅頑抗的情況下,更多幾分楚楚之態,頗有幾分“淡極始知花更艷”的韻味。
一念及此,她都有些替紅袖抱不平了:如此絕色,竟沒被主子收入房中,林卓你還是個男人嗎?
不過這也證明了,那是個多么可怕的男人,大概他是真能做到泰山崩于前不變色吧。
“你伺候了王爺幾年?”
阮綿綿的問話叫紅袖摸不著頭腦,只是她再也不敢有半絲輕視之心,思忖了片刻后回道:“奴婢從王爺還是個皇子,住在宮里時,就在他身邊服侍,算來也有六年了。”
六年的情義,王妃就算要處置我,你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紅袖心中底氣更足,卻見阮綿綿有些失神,喃喃道:“六年啊,算是甘苦與共的丫頭,即便心中存了些非分之想,到底也沒敢爬床不是?王爺你就要將她打殺,半點猶豫都沒有,果然不愧是出身皇室的,再怎么愛民如子,身邊奴才膽敢有一絲害主之心,便絕不容情。”
沒頭沒腦似是自語的一番話,但屋里三個都是聰明人,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阮綿綿在說什么。
迎春和芳草面不改色,她們可沒有阮綿綿的現代思想,敢蓄意害主的奴婢,亂棍打死是天經地義。
可紅袖畢竟是個“志向遠大”的女孩,心心念念愛慕的人,竟對她如此無情,哪怕理智知道這是她該得的下場,情感又如何能接受?
本就是強裝鎮定的她都快瘋了,帶著哭腔高聲嚷道:“你胡說,王爺不會的,王爺不會的……”
阮綿綿憐憫地看著她:“你服侍他六年了,他是個什么樣的人,你真的不清楚嗎?不要將他當做愛人,你只想想他的主子身份,仔細想想,你覺得他會不會?”
“他……他……”
紅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阮綿綿的話中沒有嚴厲,只有同情,她從未想過,原來這種憐憫才是最鋒利的刀,一下子就戳破了她所有幻想。
“王妃娘娘……奴婢錯了,是奴婢做得,奴婢認了。”
紅袖癱倒在地,淚如雨下地哭求道:“奴婢知道,我罪無可赦,只求王妃娘娘開恩,饒過奴婢父母和兄弟,他們對此毫不知情,一切都是奴婢自己癡心妄想……”
紅袖固然可恨之極,然而此刻看她哭得肝腸寸斷,阮綿綿又覺得她十分可憐,忍不住拿出帕子替她擦去眼淚,語重心長道:“愛一個人本沒有錯,你錯在不該因為愛王爺,就生了害人之心。你想想,若春分也喜歡王爺,想要獨自一人在書房伺候,就用手段害了你,你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