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湛樨
危!危!危!
且說那天女迫近追命,劉時退而無路之際,頭頂上方的那處崖洞突然飛來了一支羽箭,而這羽箭在半空中一裂為三,皆是飛向了那緊追不舍的綰華天女。
“喂!快上來!”
慌張而又驚心動魄之余,劉時聽見洞口傳來了一個年輕小伙子粗啞的聲音,回頭,只見從那洞口處被人放下來了粗布和木頭做成的軟梯。
劉時一邊爬著,那崖洞上方也不斷有羽箭飛向那下方的綰華天女,令她無法再近一步,更令劉時抓著軟梯的兩只手都出了一層薄汗。
“唔!”
“誒!你小心呀!抓緊我的手!”
前方崖洞有人射箭,下方又有綰華天女追殺,劉時難得一時慌張,手心中生出的汗多了,腳底也不免打滑,所幸,這邊踩空一腳之時已經到了崖洞洞口,那突然出現搭救他的人又救了他一回。
“多謝壯士,不過下方還有與我同行的二人仍然受困……”
“誒!你這書生怎么不早說!”
被安穩地一手拉拽到了地面,劉時不等緩過心神,迎頭便是朝那引弦助他脫困之人就地一拜,道謝的話也還沒說完,那位年輕的壯士便直接順著那軟梯滑入了地穴之內。
“嗖!嗖!嗖!”
又是一箭裂化三分,直朝那綰華天女面門而去,綰華天女遇上這等迅疾神兵,竟一時無法還手,輕柔柔地在半空中翻身如滿月,連連躲開了去。
不料,年輕壯士再度搭弓引弦,竟是一發三箭,而這三箭依舊如先前羽箭一般在空中裂化三分,登時,齊齊九箭朝向綰華天女緊追不舍了!
綰華天女步步直退,眼見這九箭難躲,即刻收了捆束著聿清臨和軒轅琲的白綾,一端飛出牢牢扣進了遠處壁上的巖縫,而她也立刻翻身一躍,赤著的雙足穩穩踏在那如渡橋一般架在空中的白綾之上,快了羽箭一步回到了那琉璃樹石柱之上。
面對突然多出來的年輕壯士和那迅疾如風的羽箭,饒是方才盛氣凌人的綰華天女如今也只好按兵不動,靜氣凝神思索應對之策。
“嗯?哎呦!”
而這邊,方才一時掙脫束縛,聿清臨和軒轅琲這對師徒都被帶著在原地轉了好幾個旋子,頭還昏沉著,就又被那趕過來的年輕壯士一手一個從地上拉起了身。
“呸!呸!得罪了!這綰華天女是駐守此地的仙靈,常有人被她誤抓到這兒受罰的,你們兩個換換樣貌,瞞她一瞞就好了!”
年輕壯士說著,突然低身從地上抓起了一把沙土,又混著自己的口水直接一股腦地撲涂在了聿清臨的臉上,一只手更是大力揉搓起了聿清臨,將他整張臉涂得灰黑灰黑的。
轉過頭來,年輕壯士又是從地上抓起了一把沙土,正打算對軒轅琲也是如法炮制,已然清醒過來的軒轅琲看了看那頭正從嘴里吐著沙子的聿清臨,連忙從懷中拿出了那個荷包,又從荷包里翻找出來了那謝瑾送給她的假胡子,用口水涂了,粘在自己的人中那處,成了八字胡。
“嗯,不錯不錯,你們兩個學著我,盯著天女的眼睛不要看別處,這么倒著慢慢走出去……”
年輕壯士的手攀在聿清臨和軒轅琲的肩頭上,和這天降救星一般高的聿清臨以及看起來略矮的軒轅琲被這有力的雙掌按得一蹲再蹲,等這三人盯著綰華天女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挪移到了那軟梯的時候,聿清臨被年輕壯士和軒轅琲先行催促著爬了上去。
接著,再是軒轅琲。
軒轅琲爬著,不時嘟起了嘴,原因無二,因為那用口水粘上去的八字胡馬上就要掉下來了。
也正是在這時,遠處那一直安靜地注視著三人離去的綰華天女卻突然又有了動靜。
“治下不嚴、勾結眾鬼、負罪脫逃,首惡當誅!”
不同于斥責聿清臨和劉時的低吟,綰華天女橫眉冷豎,只見那白綾緊貼著周遭的巖壁如藤蔓一般地糾纏了過來。
年輕壯士瞪大了雙眼看了看軒轅琲,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但手上羽箭卻是不停,甚至換著羽箭的空隙還拍了拍軒轅琲的后腰,催促她快些爬上去。
“呼……呼!糟了!那人……他還在下面呢!”
軒轅琲雖然對那救下了她和劉時、聿清臨三人的,留著絡腮大胡子的年輕壯士方才摸她的舉動有些在意,可要她對救命恩人見死不救,臨陣脫逃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軒轅琲俯下身子,在崖洞探頭探腦去看時,那綰華天女的白綾已然將軟梯扭曲盡摧,只聽“嘩啦”一聲,那軟梯便從中間斷開了。
雖然這軟梯不是全部壞了,可斷掉的那部分到地面的距離也非常人所能攀及,而這時候那位壯士忙于應付那煩擾的綾紗,也根本不可能花費多余的力氣攀上巖壁爬到那斷掉的軟梯處。
“喂!抬起你的手!”
“啊?!你說什么!”
“我把鞭子放下去,你爬上來!”
“啊?!你說什么?!我聽不見!!!”
地穴之內,綰華天女似如著魔,斥責問罪不斷,一遍遍重復著方才追擊軒轅琲的那幾句話,這問罪之聲在地穴中回蕩不休,那年輕壯士完全聽不清軒轅琲在說些什么。
“啊呀!怕不是這條命今天要交待在這里了!真是……嗯?!”
搭弓引弦,箭如流星,奈何羽箭也終有用完的時候。沒了羽箭,年輕壯士只好奮力用手中硬弓死死抵纏住了那妄圖沖出崖洞的綾紗,可下一刻,突然被藤蔓似的東西纏在了腰上,低頭要細看時,卻感覺自己猶如飛起來一般。
一瞬,自己躺在了洞口,方才整張臉被涂得灰黑灰黑的那個看起來像道士的人,嘴里念念有詞似乎在洞口施了什么法似的,綰華天女的綾紗再也沒了蹤影。
而自己的腰上,原來纏上了鞭子,而鞭子的那一頭,居然是被那個自己救下的粘了假胡子的丫頭拿在手里!
與此同時,了無人息的地穴之內,那輕柔靈動的白綾,又被收回,照舊搭在了主人的肩頭。而那綰華天女,平靜了下來,又恢復成了那一邊屈膝,一邊踏地的自在坐模樣。
眨眼之間,她又恢復成了巖壁上的繪相,而那雙眼睛則是看向了遠處眾人脫逃的崖洞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