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黃道吉日。
爆竹節節高響,紅綢帶翻成了一片紅海,陳木涼眼前的金珠簾一步一搖晃,深深淺淺,一步一步地朝著鸞轎之中走去。
而妝鏡前,溫北寒送給她的匣子被風一吹而過,掀起了紅布的一角,一方白絹帕上赫然繡著歪歪扭扭的幾個字——
“吾生摯愛”。
她沒有看見
風過之后,紅布再次遮蓋住了絹帕,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她,低頭入鸞轎。
從摘星樓到李家其實近的很,不過是幾百步就能完成的事情,卻吹鑼打鼓敲了整整一路。
她只覺得這鸞轎坐得她顛簸不已之時,卻聽得喜娘高喊一聲:“落轎——”
陳木涼心中一喜,顧不得其他,徑直便自己掀開了紅色簾幃,鉆了出來。
喜娘臉色大變,忙遮掩著附耳過去說道:“陳姑娘,這簾幃是要別人幫忙掀起來的,才能體現新娘子的羞答答。您,您怎么……”
還沒等喜娘說完呢,陳木涼便徑直跨過了轎子,往前一踏,一昂頭,瞥了喜娘一眼說道:“怎么結個婚這么麻煩?有誰規定新娘子一定要羞答答的?”
說罷,她一拎裙擺,徑直便在無人攙扶的情況下朝著前面已經笑得合不攏嘴的李傾走去了。
身后跟了一大群的奴婢喜娘臉色詫異不已,紛紛趕忙跟上,企圖將禮節做足了。
倒是作為主婚人的王驍看著她這般任性,笑著搖了搖頭,輕嘆一句:“還是那般任性妄為的性子……看來以后李傾也有的受了。”
而此時的李傾就一身喜服站在原地,笑嘻嘻地看著她將身后的一群奴才累得夠嗆,他的眼里都是滿眼的寵溺之色。
終于,陳木涼踏著高高的鞋,在上臺階的時候,不小心地崴了一下。
正當她“啊——”了一聲要朝著身后的一大群奴婢倒下去之時,卻見李傾一身紅衣從她的身旁飛快地掠過,將手托住了她的腰際,輕聲附耳在她的耳際說道:“怎么,見到為夫,路都走不穩了?”
“拉倒吧,你穿這么高的鞋走走試試?”
陳木涼埋怨地掃了李傾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那就脫了它。”
李傾說罷便將陳木涼腳上的鞋給脫了下來,將她整個人橫抱而起,徑直便朝著大殿走去。
“喂!這樣不合乎禮數!哪里有新娘這般拜堂的?”
陳木涼見周圍賓客皆目瞪口呆地望著兩人,眼中驚奇無數,她的臉都羞紅了,往李傾懷里一鉆,埋汰著他說道。
“你我本就不是拘禮數之人,何必在意這些細節?我現在想的就是趕緊拜完堂,然后……”
李傾邪魅一笑,貼著她的耳際輕聲說道。
一抹甜甜的感覺隨之而來。
陳木涼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立馬羞紅了臉,暗中掐了他一下,佯裝惡狠狠地說道:“你哪里是狐貍,分明是個狼。”
“那也是只挑食的狼。”
李傾一邊抱著她徑直往前走,一邊輕呢地在她耳邊笑著說道。
他就這么抱著陳木涼闊步朝著大殿走去,等到了大殿之上之時才緩緩將她放下,讓她踩著自己的鞋,彎腰替她穿上了喜鞋。
“呆會兒拜完堂就沒這雙鞋什么事兒了。稍微忍一會兒。”
李傾替她穿完了鞋之后,再直起腰來的時候,眉眼里盡是濃濃的寵溺笑意。
“我也沒說我不能一直穿著這雙鞋啊……你這般招搖地將我抱來,倒顯得我這個當新娘子的委實不懂事了些……”
陳木涼搓著喜帕害羞著說道。
“不懂事才好呢。省得回頭被哪家公子騙了去。省了我不少心。”
李傾挑著眉,在她耳旁戲虐地說道。
“咳咳咳——你們這樣摟摟抱抱的,讓我這個證婚人有點難辦啊……”
王驍輕咳了兩聲,將似笑非笑的目光投在了陳木涼和李傾的身上,揶揄著兩人。
周圍來的都是親近的朋友,青鳥和一劍也趕來了,見兩人這般模樣又被七遠這句話一說,皆掩口而笑。
一時間,殿堂之上好不熱鬧!
縱是如李傾這般厚臉皮,也被弄得不好意思了。
更不要說陳木涼了,若不是珠簾遮住了面容,怕是要紅出一片天際出來。
“好了好了,不逗你們了。雖然你二人向來不拘泥于世俗禮儀,但是這三拜和交杯酒還是要過一過的。”
王驍深深地望了明艷的陳木涼一眼,停頓了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雖然不算長,卻似秋風里的喃喃自語,不知吹拂飄零落下了多少泛黃的落葉。
“該拜堂了。”
王驍的眸眼由遠及近地驀地收了回來,微微一笑,將手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之上,微微一抓,高聲說道:“一拜天地!”
陳木涼和李傾牽著紅繩,朝著天地,深深一拜,緩緩起身。
“二拜高堂!”
新人雙雙轉身,朝著大殿之上深深一拜!
“夫妻對拜!從此相敬如賓,永浴愛河!”
李傾和陳木涼深深一拜!
陳木涼的鳳冠碰在了李傾的頭上,引得周圍賓客一陣哄笑。
卻沒有人看到,溫北寒已經將頭別了過去,似有淚下。
“送入洞房!”
無人見,進殿前地東南枝頭,掛著一襲青衣,隨風搖曳,緩緩成詩。
誰又知曉,當年我只不過騙了你一襲衣裳,今生卻種下了一道情劫。
至死方休。
紅燭拂動,紅紗帳微泛漣漪,大紅色的燙金囍字貼于窗紙之上,頓生了一片暖意。
喜杯之上紅絲綢松松而系,一壇千古醇緩緩在右,傾散了一屋子的芬芳。
李傾將她輕輕放在了床沿邊上。
他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眼中略帶不安和激動地在她耳畔說道:“等了這么多年,終于等到了這一天。木涼,你愿意隨我一生一世嗎?”
“李傾,我要是說不愿意,你還不吃了我?”
陳木涼嗔怪著說道。
她的雙頰已經嫣紅成了一片,在燭光的映襯下,又漸漸變成了淡紫色的紅!
偏生珠簾晃動著屋內的燭光,不時地晃過了她的雙眸,襯得她的眸子更為清亮,似有萬里的星辰在她的眼中盛滿,微微一抬眼便是傾瀉而下的星光萬里!
她的手帶著些許緊張地緊緊揪著鳳服,輕咬著桃紅色的唇,微微一點泛白!
令空氣開始漸漸氤氳,又漸漸生了熱氣,騰燒著兩人的面頰!
突然間,紅燭驀地一陣燃燒!
竄上的火苗將整個屋內照得透亮,亦將空氣燃燒得過分的熱!
李傾直勾勾地盯著陳木涼,試探性地抓過了她的手,輕聲說道:“要不,我們跳過交杯酒這個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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