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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高臺墜落后,宋子晉一直留在宮里,從未回過家。
今夜還是他頭一次回譽王府。
書房里,到處都是與葉子相關的裝飾。桌子上攤開的卷軸,是葉夢純的畫像。
抽屜里,玉佩下,是他親手所寫的婚書。上面的字句,滿是他對叫做葉甲某女孩的愛意。
這個名字,柳夏月也提過……
他聰明絕頂,怎會不明白,這些東西的存在說明什么?
可他想不通,自己為什么會忘記,與葉夢純的過往?
“王爺,裴統領醒了。”
宋子晉走到床邊,看著還很虛弱的裴景瑞,問道:“你可知道是誰傷了你?”
裴景瑞的眼中傷感大于憤怒,他猶豫很久以后,嘆了口氣:“若非親眼所見,我大概一生都不會懷疑她。”
宋子晉皺眉:“誰?”
裴景瑞低下頭,沉聲道:“是墨婉瑩。”
“不可能!”
見宋子晉失態,裴景瑞苦笑一聲:“我就知道譽王殿下不會相信的。”
宋子晉為墨婉瑩辯白道:“炮彈打到船上時,瑩瑩一直在我身邊,若她對你動手,我豈會不知?”
裴景瑞被墨婉瑩傷透了心,決定將自己的事情告訴宋子晉:“王爺還記得墨婉瑩初入京的那夜嗎?”
宋子晉對高臺之前的事,都記不太清了,他搖搖頭:“太久的事,本王記不太清了。”
“不記得也不打緊。”裴景瑞咳嗽了一聲:“那天過后,我就與墨婉瑩在一起了。”
宋子晉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一雙眼滿是殺氣:“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裴景瑞點頭:“王爺,我現在一條命捏在您的手里,您覺得我敢與您說謊嗎?”
宋子晉松開自己的拳頭,冷靜下來:“你繼續說。”
“自那以后,我們經常私下見面。墨婉瑩與我常常抱怨,家中嫡母嫡姐對她不好。更是要求她,為了鞏固墨婉惠的地位,不惜任何代價,也要討好王爺與有權勢的貴公子們。”裴景瑞面如死灰,每個字說出口,都刺得他心痛。
宋子晉艱難開口:“你是說,她是故意接進我的?”
裴景瑞冷笑一聲:“何止是王爺,她一日要見的王孫公子,就有七八人。我日日護她,看著她虛與委蛇,像個煙花女子一樣,周旋在權貴之間。”
“你有何證據?”宋子晉強忍住憤怒。
裴景瑞的聲音越來越薄弱:“丞相府的東邊角門有輛墨綠色的馬車,王爺若不信,可以派人去盯著。”
宋子晉當然要親自確定,他一揮手召來了自己的心腹。
安排完后,他回眸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何會成為她的棄子?”
裴景瑞偷偷的掩去眼邊的淚水:“船體破碎后,太子殿下與我和墨婉瑩落在了一塊船板上。太子殿下當時昏厥了過去,她拿出匕首讓我趁機殺太子殿下,我下不去手,她便一刀捅了過來。”
宋子晉懷疑道:“宋玉軒可還完完整整的活著,若按你所說,宋玉軒也應該死了。”
裴景瑞哼了一聲:“那是因為柳夏月來了,她為了自保,不得不把我和太子殿下踹下船。”
宋子晉不愿相信,那個細心體貼照顧自己的女人,其實是個黑心的蛇蝎美人。
但裴景瑞的話,又讓他不得不調查清楚。
宋子晉的臉陰沉下來:“在事情清楚之前,本王不會放你離開的。”
裴景瑞沒說話,仰頭倚在床沿上。他心中十分怨恨,絕情絕義的墨婉瑩。但又不愿意讓她受到傷害,這種糾結感令他窒息。
到底是為什么,他會這么愛這個女人?
馬車上,宋玉軒端了一杯溫酒給柳夏月:“你以為水性楊花見異思遷這些話,我罵的是宋伯成?”
柳夏月一飲而盡:“不然呢?”
宋玉軒搖搖頭:“我罵的是那個不要臉的墨婉瑩。”
柳夏月的大眼睛里,充滿疑惑:“此話怎講?”
太監的頭突然從簾子邊鉆出來:“狗蛋大人,你有所不知,太子殿下早就調查過這個墨二小姐。她可是個不簡單的女人啊。”
“有多不簡單?”柳夏月又飲了一杯酒。
太監遞來了一本折子:“你自己看,這上面記錄了她在外這些年的經歷。什么大漠王,什么云峰國的攝政王,什么這個莊主那個神醫的,都是她的密友,或者說裙下之臣。”
柳夏月點點頭,臉色平平,沒有任何驚訝。
宋玉軒問道:“你不吃驚嗎?”
柳夏月揮揮手:“不吃驚,她要是沒這本事,我才覺得吃驚呢。”
這些與原書一致,就是不清楚,這些人會不會跟原書一樣,為了墨婉瑩跑來京城搞事情。
宋玉軒拍了把她的肩膀:“我之前就想問你了,你和你的姐妹團,似乎有點在意這個墨婉瑩。給我的感覺甚至有些怕她,這是為什么?”
柳夏月頭一歪,倒在宋玉軒的肩上:“喝多了,喝多了,醉了,醉了!”
宋玉軒寵溺一笑:“不說就不說,我何時強求過你。”
到了尚書府,宋玉軒被柳夏月強行拒之門外。
他沒有任何抱怨,拔腿就往東宮跑,要趕在宋伯成反應過來前,把大炮的事處理了。
若被宋伯成抓到,他可得被太后活吃了。
“夢純怎么樣了?”柳夏月推開門走了進去。
宋靜容回頭看她,眼睛早已哭紅了:“夏月,夢純她,她……”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只是指著坐在梳妝臺前的葉夢純一個勁的哭泣。
柳夏月走過去,小心翼翼的問道:“夢純,你怎么了?”
葉夢純回過頭,一臉茫然的看著她:“這位姑娘又是誰?”
柳夏月吃驚到臉變形:“她這是怎么了?失憶了?這么老的梗,現在還用呢?”
宋靜容走過來搖了搖頭:“不是失憶,是比失憶更糟糕的那種。她變回原來的葉夢純了……”
柳夏月懵了,這是什么意思?
葉夢純在她面前嘀嘀咕咕二人,眼里竟是厭煩:“永樂公主,您不回宮嗎?”
永樂公主?
葉夢純這是在稱呼靜容?
柳夏月似乎明白了宋靜容所說的更糟糕:“難道,她變成了書里的葉夢純?”
宋靜容點頭:“嗯,就是這樣。她剛剛還在讀女則,想著殿選嫁給太子哥哥呢。”
柳夏月驚恐道:“這他媽也太可怕了……”
二人被下了逐客令,只能無奈的離開。
坐在湖邊吹冷風的二人,像失去靈魂一般,張著嘴,翻著白眼。
柳夏月先回過神來:“難道她是被炮彈炸壞了腦子?”
宋靜容搖搖頭:“被炸到頭應該是變傻,不應該是這種情況。看她的表現,明顯是被出廠化了。”
柳夏月驚訝道:“出廠化?”
宋靜容分析道:“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與這本小說給我們安排的不公命運抗爭。換言之,我們不給女主當炮灰了,女主奔向幸福的路上就有了障礙。”
柳夏月皺眉:“你是說,這本書為了讓墨婉瑩走向瑪麗蘇女主的正軌,強制給夢純清了大腦?”
宋靜容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柳夏月一臉疑惑:“要清空大腦,我們三個人不應該同時都被清空嗎?”
“我剛才也想過這個問題。我覺得是因為我們兩個,還未影響到墨婉瑩。”宋靜容一臉嚴肅,拾取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個人物關系圖。
柳夏月認真聽著:“有何高見。”
宋靜容把墨婉瑩與白正熙的名字圈外一起:“這是這本書的終極目的,墨婉瑩嫁給白正熙,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這個圈里的男配,是用來體現墨婉瑩的魅力。這個圈里的女配,是用來推進故事的。”
“這圈里不就咱們三個嗎?”
宋靜容點頭:“這個故事,不就是靠咱們三個的死亡,來凸顯男配愛墨婉瑩愛到癡狂嗎?”
“我明白了,故事瓶頸推動不下去了。因為第一個死的夢純,沒嫁給宋玉軒。這本書,它急了!”柳夏月恍然大悟。
二人喜上眉梢,轉臉又怒不可遏。
喜,是因為她們努力了這么久,真的能改變了命運。
怒,是因為這本書玩不起,對她們發起反擊。
“不慌!”柳夏月平復了一下心情:“我們先保護好夢純,再將咱們的事,慢慢告訴她。”
宋靜容沒柳夏月這么樂觀:“我覺得你想的簡單了,它既然要對我們反擊,就不會只是清空夢純的記憶。”
柳夏月被她說的,心臟加快了速度:“你似乎在擔憂什么?”
宋靜容嘆了口氣:“你還記得嗎?夢純的結局。”
柳夏月點頭:“難產,一尸兩命。”
“再有兩個月,她就要嫁給白正熙了。你說,在白正熙身上,這命運難道不會發生嗎?”宋靜容揉著太陽穴。
天若讓其亡,必先讓其狂。
果然,葉夢純突然的黑化,就是這本書的陰謀。
柳夏月站起身,拔出長劍:“靜容,事到如今,咱們只能放手一搏了。”
宋靜容也站起身:“去吧,這次我不攔你。”
“你覺得我的勝率有多大?”
“嗯,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