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娥走了,李蕊想想這事不小,必須盡快告訴小娘子,于是她趕到了正在開茶藝會的淺草堂。
洛泱接過李蕊搶回來的《三十六計》,翻開第一頁就是自己當初寫給李奏的那一張,那時她的字寫得不太好,用鶴毛筆還把紙戳破了一個洞。
后面是李奏將每一條計策出處,和自己的心得評論都細細寫在上面,唐代各朝有符合這一計策的實例,他也歸總在該計策下方。
更像是這條計策在大唐的現實運用。
這書落在潁王手上,正常就是給他形象生動的上課,非常則會成為“齊王鉆研帝王術”的佐證。
“多虧被你看見了......你今天出來怎么身邊不帶個人?真出了差錯怎么辦?”
洛泱喚過丁香、荷花,讓她們將李蕊先送回府。又叫過邵春,讓他帶人去把王娥控制起來。李蕊有孕,就算猜是齊王干的,王娥還能生什么事?
這事還得等齊王回來才好處理。
邵春到齊王府并沒有找到王娥,想起小娘子說后巷的潁王府,便于齊王府護院埋伏到后院墻頭。。
齊王府的后院,隔著后巷對著的是三家王府的后院,他們共用一條后巷,各府在巷子里都有貨物進出的小門,和夜香車走的小門。
兩排王府背靠背,但各自的大門卻在不同的兩條街。
埋伏了好一陣都沒有動靜,直到坊門都要關了,才聽見其中一個小門有了動靜。
只見一個婢女探出頭來左右看看,
見四下無人便縮了回去,
很快,王娥從虛掩的小門里鉆了出來。
等潁王府小門在她身后關上,
她像是松了口氣,仿佛潁王府不再與她相關那般。
齊王府后門是用門閂插上的,王娥打算走出后巷,繞到王府側門去。可沒料到,
門突然開了,
一個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拖進齊王府。
她還沒來得及叫“救命”,嘴里便被塞進一團麻布,邵春冷笑道:
“被抓個正著,
看你還有什么話說!”
王娥剛開始驚恐,
見是邵春和護院張保,便漸漸平靜下來,在邵春扯出那團麻布時,她朝地上連啐兩口,
罵道:
“不長眼的東西!看見我從潁王府出來,
還敢隨便動我,
就不怕我讓你們都掉了腦袋?”
邵春、張保二人被他氣笑了,
尤其是張保,他也是玄冰衛的人,
齊王去邊鎮,留下的護院只有二十人,他們還真沒把王娥往壞處想。
“王娥,你做出這樣吃里扒外的事,
就不怕你爹傷心?你還敢說讓我們掉腦袋,
想想你自己的腦袋怎么保得住吧!”
“哼!”王娥老實不客氣的坐到椅子上:
“既然你們都看到了,
我也不妨直說。現在我可是潁王的女人,
就算是齊王在府里,他也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跟自己皇兄翻臉。”
“想不到你臉還真大,值得皇室兄弟為你同室操戈......背叛齊王的奴婢,齊王府殺了你都不帶向官府報備。”
邵春說著,一腳將椅子踢開,
王娥“吧唧”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也惱了,
邊爬起來邊喊:
“你還是多為你主人想想,
怎么對付御史臺對蘇四郎的彈劾吧!李蕊的肚子別想瞞得住,
早有人看到,她常常往薦福寺對面的蘇宅跑,那時蘇四郎正好住在那里。”
邵春和張保都愣住了,張保一副吃了半只蒼蠅的表情:
“王娥,你是不是瘋了?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李蕊不是你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什么仇什么怨,讓你這樣來害她?”
“害她?我為什么要害她?她走她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她自己都承認了,
你們何必為她遮掩?”
她拍拍裙子上的灰,昂首道:“我要回房休息了,
別擋了我的路。”
這可大大出乎邵春他們的預料,他心中有個不好的感覺,忙對張保道:“你派人看好她,
不論她說什么,都不能放她出來。我去李府看看李蕊是否安全。”
李府有兩個婆子、兩個婢女照顧她,還有幾個煮飯灑掃的奴仆、兩個看門人輪班守門,
并沒有專門的守衛。
邵春到的時候,看門人說,李娘子被送回來后不久,就被齊王府的馬車接走了。
這怎么可能?自己剛從齊王府回來!
回到蘇府,元楓也已經回來了。
蘇洛泱聽了邵春的話,皺眉道:“王娥說的可能是真話,李蕊應該是被潁王騙走了,而她被迫說了真話。”
“潁王這是為了對付蘇府嗎?”
“他要對付的是齊王,但四郎會成為他對付蘇家的一根導火索。”元楓輕嘆道:
“這次蘇家明確挺齊王,就已經站到了明面上,潁王也好、圣上也罷,打擊蘇家,
就是打擊齊王。但我擔心,
他不會打這么不痛不癢的一拳,只怕還有別的動作。”
洛泱憂心忡忡道:
“現在我最擔心的是李蕊,她懷有身孕,
孤身一人被囚禁在潁王府,
她會說真話,既因為有人看到她和我四兄幽會,只怕也有她要保護孩子的緣故。”
邵春默不作聲,等到洛泱不再說話,他才道:
“等夜深了,我到潁王府去打一轉。”
“這時候去太危險了,他們一定是高度戒備的......”洛泱忙反對。元楓卻贊同道:
“反過來想,潁王府肯定認為今晚我們不會輕舉妄動,這不失為一步險棋。你找齊王府配合,兩府相隔不遠,就算退入齊王府,沒有圣上旨意,他們也不能輕易搜查。”
夜深了,除了兩市和附近的酒樓,長安城大部分地方陷入了沉寂。
邵春一身夜行服,越過墻頭進了齊王府。
須臾,他從后巷跳入了潁王府中。
潁王府靜悄悄的,已經過了三更,正是護院們最容易打瞌睡的時候。
后院是王妃和婢妾們居住的地方,所以護院值守的點不少,邵春只能躲躲藏藏的緩慢向內移動。
一眼看去,并沒有特別亮著燈的屋子,只有院子中間,牡丹園中央的一所別苑里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
邵春順著聲音摸了過去,檐下燈籠發出暈黃的光,靜得連偶爾的蛩鳴都覺得那么刺耳。
此時他心中隱隱不安,下意識的往屋頂上看,正好看見個飄過的影子:
不好!是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