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墨鉛云遮住了星月之芒,黑漆漆的,仿佛下一刻就會爆發傾盆大雨。
風吹得卷起了地上的落葉,樹冠也被吹得左右搖晃。
這般惡劣的天氣。
福壽宮里面氣壓一樣陰沉可怖。
前殿之中,燈火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襲鳳服的太后端坐在鳳椅上,頭上戴著鳳凰展翅的金冠,保養得極好,如同二十七八歲一樣的臉上陰沉得仿佛下一刻就要下暴雨了似的。
相對于她的下一刻仿佛要殺人似的,下面站著的紀霖,倒是悠哉多了,完全不受她的影響,一如之前在蕭青衫面前一樣,說不上多么恭敬,但禮數到位。
“太后娘娘,深更半夜的,叫草民到這里來,又不說話,若是沒什么事,草民就先退下了。”
說完這話,他真的就要走了。
太后氣得臉都青了,“你給哀家站住!”
紀霖站住了,道:“太后娘娘還有什么吩咐?”
太后冷冰冰地道:“哀家命你去殺了那些鏢師,嫁禍給蕭青石。而你卻只是毒暈,并沒有殺了他們,你這是違背了哀家的懿旨!”
她要的就是蕭青石身敗名裂,她不知道為什么孤羽臣遲遲沒有對蕭家的人下手?但她忍不下去了。
先扳倒蕭家,徹底斷了孤羽豐的臂膀再說。
紀霖轉回身,目光平靜的看向她,“太后娘娘,看來譽王殿下并沒有跟您說過,他只是請我來幫忙的,我可不是賣身給他,聽從他吩咐的手下。”
“大膽,哀家是太后,你竟敢如此放肆!”太后一拍扶手,面冷如霜,語氣凌厲,胸口劇烈起伏。
紀霖無視她的怒氣,語速不快不慢地道:“不要想著威脅我,你威脅不了我。這次這件事,我希望你記住,不要隨便叫我做什么事,否則,辦砸了,就別找到我頭上來。”
太后慪得老血都要吐出來了。
紀霖轉身以后,想起來什么來,又停住了腳,道:“哦對了,皇上和喬妃今晚都去了風華府衙,并且帶回了蕭青石,聽那個皇帝說,他要把蕭青石帶在身邊,直到案子結束,美名其曰親自監視,恐怕是為了好保護。若是太后再想害蕭青石,那就得想想其他的注意了,告辭了。”
太后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血都快嘔出來了。
氣得臉漲紅,胃也痛。
紀霖出了前殿,望著天上如墨且厚重的云。唯一的親弟弟要是出事,她應該會很傷心吧?
另一邊,攬月宮內。
蕭青衫找人給蕭青石安排了房間,讓他去休息。
然后就和孤羽豐一起回了寢宮。
就剩他們兩人單獨在一起,孤羽豐憋了半天的話,終于問出口了。
“那藥到底是誰下的?”
“藥是誰下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這藥叫什么名字。”蕭青衫點到為止,要是說得太多的話,太容易暴露了。
“什么名字?”孤羽豐問道。
“夢實散。”
“夢十……?”
“哎呀,不是夢十,是夢實。就是說,夢里面的東西,會被做這個夢的主人當成實際存在的。由于呢,這個夢,又是人心中對美好最好的幻想,它就會吸引人沉浸在夢里面,不愿意醒過來。”
經過蕭青衫的一番解釋,孤羽豐明白了。
“哦,這么邪門兒?”
“嗯。”蕭青衫看著他,略帶了幾分深意地問道:“皇上,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獄卒們說全看見了小石頭在他們中毒之前見過他,而他自己又說沒有。”
孤羽豐看向她,道:“朕相信獄卒,也相信青石,所以,一定有人假扮他。朕早就知道江湖上有一種秘術,叫做換臉易容術。你想告訴朕的,是不是這個?”
蕭青衫笑道:“哪兒有?我就是這覺得奇怪,想問問皇上,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神奇的東西存在,我還以為獄卒他們是不是見鬼了呢?”
“你之前真的不知道易容術的存在?”孤羽豐將她拉了過來,抱在懷里,完全不信她的話。
蕭青衫跌到他的懷里,索性就趴他懷里,悶笑起來。
“好啊,就知道你是在騙朕!”孤羽豐將她摁倒在地,想去撓她的癢癢。
“別別……不要,別亂來!”
蕭青衫反抗,但是忘記了自己身上綁著幾個鐵塊,行動上哪里是孤羽豐的對手?
一下就被制住了手腳,掙脫不開。
看到他的手要往自己癢癢地兒去,蕭青衫害怕得閉上了眼睛。
孤羽豐看著她閉上了眼睛,嘴角上揚,低頭吻了下去。
蕭青衫猛地睜開了眼睛,然后很順從地沉迷了其中。
翌日清早,孤羽豐拿著飛鴿傳來的消息,嘴角勾起一絲笑。
然后心情極好的去上早朝了。
攬月宮里,蕭青衫獨坐寢宮之中,臉上飛滿紅霞。
看著鏡子里面的自己,思考著昨天晚上的事兒。
原本她是和孤羽豐分床分被子睡的,可是一醒過來,她又跑到了他懷里睡著,而且蓋的還是同一條被子。
若是之前意亂情迷被他硬抱著睡也就算了。
可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怎么看都像是她在投懷送抱。
蕭青衫心情十分復雜。
一邊說不要侍寢,一邊又主動靠上去。
這……
蕭青衫注意力重新聚集在外界的事物上,看著鏡子里面的這張臉。
看了好幾個月了,早就已經看習慣了。
可是她的心里面還是有幾分難受。
孤羽豐到底喜歡的是她?還是喬槐夏?還是像她的喬槐夏?
蕭青衫難受得緊皺眉,好像呼出來的氣息都是痛的。
可沒一會兒,她低頭自嘲地笑了出來。
她現在已經是喬槐夏了,永遠也回不到過去了,她還在糾結在意這些做什么?
難道就因為這個,而一輩子不侍寢了嗎?
蕭青衫啊蕭青衫,你本來就是偷偷摸摸的喜歡孤羽豐,現在有什么資格把自己本來的身份曝露出來?
一滴晶瑩的淚滑過她臉頰,落在攥緊了衣服的手背上。
既然喜歡他,那有時候,有何必計較這么多?
從喜歡上他的那一刻,不就應該有了決定了嗎?
如此斤斤計較,還是她蕭青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