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牧這樣說,袁甲和袁乙心里面倒也少了幾分懊惱。
他們家世子向來不會好言好語的安慰人,事實是怎樣便是怎樣,理智起來甚至多少顯得有點不近人情,所以他說這種局面的意料之中,并且不慌不忙,不急不惱,就說明這件事爺心里已經有了譜,接下來要怎么做,那就是聽爺安排準沒錯。
袁牧叫武師們在小院里面湊合一夜,第二日天明之后再回玉邕縣城內,準備行裝,他自己則帶著袁甲和袁乙騎馬連夜趕回了玉邕縣。
這一次因為對那個神秘的大掌柜并沒有什么掌握,所以出于安全考慮,袁牧并沒有同意慕流云跟著一起到小院來,而是留了兩個武師還有沈傜這三個會武功的人從旁守護,將慕流云和江謹都留在了城內。
沒想到袁牧謹慎,那大掌柜也是一樣的謹慎,只是在外圍窺探,遲遲不肯現身,一拖就是好多天,這一晃袁牧都已經有五六日沒見過慕流云了。
這個家伙打從一開始就是一副為了顧全大局,不得不留在玉邕縣內,不敢跟過來拖后腿的架勢,估計這么多天肯定是心急如焚,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外面的情況。
袁牧腦海中此刻已經浮現出了一張翹首期盼的臉,臉上的線條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下來,雙腿夾了下馬腹,又加快了些速度。
經過城門口的時候,守城的兵士經過之前,也認得了袁牧的腰牌,不敢再有什么盤問,趕忙開門放他們主仆三人進去,三個人策馬穿過夜晚寂靜的街巷,回到了客棧。
袁牧在院子里拴馬的時候,并沒有看到樓上有燈光從窗口透出來,估計慕流云已經睡下了,便也沒想驚擾她,打算回房休息,等天亮她起來了再說。
結果上樓梯才上了一半,就聽見二樓吱呀一聲,慕流云披著袍子從房門里探出了半邊身子,一看是袁牧上來了,連忙迎上來:“大人!您回來了!”
慕流云看起來應該是睡著了又驚醒的,眼神里還帶著幾分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迷離,發髻半松開,一些碎發軟軟地貼著臉頰垂在肩頭,見到袁牧全須全尾、毫發無損地回來,臉上立刻綻開了笑容,如釋重負的樣子。
袁甲跟在袁牧身后,一眼看到跑出來的慕流云也愣了一下,脫口而出:“推官,你怎么像個娘們兒……”
話沒說完,他就被袁乙夾著脖子捂著嘴,“唔唔唔唔”地拖走了。
袁牧看到慕流云,也露出了微笑:“我以為你睡了。”
“本來是睡了的,但是這幾日心里有事兒,也睡不踏實,夜里聽到點什么動靜就總想著是不是你們回來了,便起來看看,方才聽見后院有馬的聲音,之后又有人上樓,就趕緊出來瞧一眼,結果這回真的是您回來了!”慕流云一邊說一邊又把袁牧從頭到腳端詳了一遍,看他確實是毫發無傷的模樣,這才終于徹底放松下來,“我就總擔心蠻族人太過兇殘,不知道會有什么陰損的手段,好幾日一點消息都沒有,心里實在是七上八下,這回總算放心了!”
“外面寒氣重,進去說話吧。”袁牧看慕流云只是披著袍子,身穿中衣,趿拉著鞋就跑了出來,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慕流云連忙點點頭:“大人,那去我那屋吧!您那房間這幾日也沒人住著,晚上沒給您放暖爐,屋里頭也不比這走廊里頭暖和多少!我那屋暖爐是燃著的!”
袁牧頷首表示不反對,慕流云連忙快走幾步,幫他把門推開,一副恭迎的樣子。
也不知道是她披著寬大袍子的樣子顯得格外嬌小,還是眼睛亮亮的模樣過于生動,袁牧瞧著慕流云,覺得自己原本深沉的呼吸都變得有些紊亂了。
屋子里果然比走廊里面溫暖很多,空氣中似乎浮動著一股子淡淡的馨香,說不上來是什么,但是就是很好聞。
“你焚了熏香在屋子里?”袁牧挑了離暖爐遠一點的位子坐下,把離暖爐近的留給慕流云,畢竟她的衣裳更加單薄一點。
“沒有啊,”慕流云搖搖頭,“我哪敢這種時候焚什么熏香呀!生怕半夜里又有什么人跑來放迷煙,若是有熏香的味道,迷煙我不就更聞不出來了么!大人為何這么問?”
“只是隨口一問,沒什么。”袁牧輕咳一聲,“你有這樣的防范意識,這很好。”
“大人,那邊的事情處理地怎么樣?”慕流云不疑有他,關切地問。
袁牧將他們埋伏多日,終于等到了大掌柜現身的前后同慕流云講了一遍。
聽到大掌柜跑了,其他人沒有能夠追上,袁牧便直接決定撤回來之后,慕流云沉默了片刻,然后點點頭:“大人,那明日我也收拾行裝,咱們應該是準備要離開玉邕縣了吧?”
袁牧笑了,從方才自己讓袁甲、袁乙還有武師們不要再追之后到現在,武師們一頭霧水,袁甲袁乙也只是憑著多年的經驗,即便有些困惑卻也不疑有他的執行自己的命令罷了。
慕流云的反應,反而是所有人里面唯一一個明白了自己意圖的,盡管她方才并不在場。
對于這份通透和默契,袁牧既有一點驚訝,又莫名覺得理所當然,但他仍然想要問一問:“你覺得我是如何打算的?”
慕流云通過這一段時間與袁牧的朝夕相處,對于自己的這位上官大人已經有了比較充分的了解,早就沒有了之前擔心自作聰明反遭殺身之禍的擔憂,現在被袁牧問到,便大大方方開口答道:“經此一戰,雖然和大掌柜交了手,但處境上依舊是敵人在暗,反而我們在明處。
提刑司在晏州勢力并不大,對方反而根系很深,盤根錯節,若是留在這里繼續與對方纏斗,最終只會被人牽著鼻子走。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大人并不打算就此挖出那些蠻族人背后的依仗到底是誰,因為對方已經有所察覺,兩次牽著我們的鼻子,斷了我們到手的線索,這種情況下若是還不見好就收,只怕我們不但難有收獲,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