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流云點點頭,她方才不管說要怎么修理那仵作,也都算是狠話氣話,畢竟作為一名推官,她還沒有那樣的權力,所以這事兒還是得有袁牧來給自己托底才行。
既然袁牧已經用行動幫自己兜底了,那慕流云便也迅速調整了心緒,拿出準備好的工具,
遣退他人,只留了兩個提刑司的衙差在門口守著,不叫人隨便闖進來,然后便開始熟練地動起手來。
雖然說廖文柏的尸首被那仵作清洗過,但是慕流云還是仔仔細細的先檢查了一番,看看身上的淤青痕跡到底是死后墜積出的斑痕,還是生前所傷,然后才又跟進一步的開始驗尸。
廖文柏死去已經是第三日了,還好這個季節溫度不高,南順縣的殮尸房也格外陰涼,所以倒是還沒有什么明顯的異味,輕輕淺淺的程度慕流云早就已經習以為常,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含糊,一個人悶頭忙了起來。
等到袁牧重新返回來的時候,只見慕流云已經在不緊不慢的將廖文柏身上的口子縫回去,在一旁的臺子上放著那兩支眼熟的銀釵,還有幾小團棉花,棉花上面還沾著些許污漬。
“驗完了?”袁牧沒有看到慕流云驗尸的過程,略微有一點遺憾,走到跟前來問,“可有什么收獲?”
“有!”慕流云這會兒心情大好,
整個人的神色都與方才生氣的時候迥然不同,
“大人,我認為這廖文柏根本就不是什么跌落在木箱子上磕到后腦意外死亡的!
虧得這是廖家在南順縣頗有聲望,廖老爺過去高低也是個京官,他們家一口咬定長子是被奸人所害,換成尋常小老百姓,再遇到那位王大人,保不齊就當意外糊弄過去了!
能夠蜷縮著容納下一個人的那種裝書的大木箱,我大體知道是什么樣的,那種木箱的邊不足一寸厚,若是從高處摔落,不慎磕在上面,應該是留下一道窄長的傷處。
廖文柏的后腦上的確是有一處傷口的,我方才仔細查看過,那傷處長寬都有兩寸多,且傷處深淺不均,絕不是什么木頭箱子的邊緣能夠磕出來的!”
她一邊說一邊暫且放下手里的針,輕輕將廖文柏的頭抬起來一些,好讓袁牧可以伸手摸一摸那傷口:“這傷口雖然明顯,但是并不足以將人打死,
頂多能將人打昏過去,所以那廖文柏的死因根本就不在于腦后的傷處!”
“那他的實際死因是什么?”袁牧看慕流云神采飛揚的樣子就知道她一定是已經弄清楚了。
“他是憋死的。”慕流云對袁牧點點頭,“是不是有些難以置信?打從方才看到廖文柏的尸首那會兒,我就覺得他的臉色比起尋常人要更顯出一些絳紫,但我們在外面聽聞的廖文柏是個白面公子,那這便不會是生前就有的跡象,而面目脹紫也與悶死之人的表象相符。
那仵作因為廖文柏身上有污物,所以自作主張將尸首清洗了一遍,這是壞了大事,但是好在并不是所有的地方他都能夠洗得了!”
慕流云指了指旁邊的幾團沾了污漬的棉花:“這些便是我探進廖文柏的鼻孔里面擦出來的,那邊的幾團大的,是他的肺內擦出來的。
谷欠
之后那人又將他身上的吉服褪去,將他塞入那只后來發現尸首的空木箱中,之后廖文柏因為一晚上被人敬酒,早已經是醉醺醺的,被打昏之后不知道過了多久幽幽轉醒,卻神志不清,恰好這種時候他嘔吐出來,偏偏窩在木箱子里的姿勢,讓他嘔出來的東西直接嗆進了鼻子里面,堵住了肺,最后就把自己活活憋死了。”
說完之后,她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對廖文柏的不幸感到有些惋惜。
“你覺得為什么有人要把他打昏之后,還脫去他身上的吉服?”袁牧掃了一眼那件被仵作多此一舉給廖文柏套上的中衣。
“八成是想要搶了他的吉服,偽裝成他的樣子,做些什么吧。”慕流云方才也在想這個問題,“若是想要殺人害命,砸一下就跑本就有點草率,更沒必要浪費時間去剝人家的吉服。
更何況大費周章的把那么大的一個人,搬到箱子里面去藏起來,也不是一件省體力的事兒,若是單純想要殺人,那何必多此一舉呢?把人砸死,趕緊就跑,那不就得了么!
費這么大勁兒把人給塞箱子里,肯定不是白塞的,再加上廖文柏是被自己吐出來的東西給活活嗆死的,所以我懷疑那人是不是最開始壓根兒就沒想要弄死廖文柏,只是想要借著他的吉服做些什么,在這個過程中確保廖文柏不要出現,別壞事,就行了。
沒想到廖文柏嘔吐嗆死,沒有命案也變成了命案,并且還變成了那樣稀奇古怪的場面。
只是不知道那人究竟為什么要打昏了新郎官兒,搶人家的衣服,這個恐怕就得繼續查下去,才能慢慢找到答案了!”
袁牧聽了之后,點點頭,僅憑一具尸體能夠做出這些推斷已經實屬不易,于是他就默默站在一旁,看著慕流云繼續仔仔細細把廖文柏縫好。
慕流云是個做事仔細的人,雖然說驗尸的過程著實有些駭人,但是等她處理完之后,除了胸腹之間有一道細細的疤之外,就和之前并沒有什么兩樣。
慕流云把那件仵作給套的中衣也又給廖文柏套上,雖然說得到了首肯,但是總還是要顧及一下廖家二老的心情,不要讓他們受太大刺激才好。
處理完了廖文柏,慕流云用衣袖沾了沾額角的汗:“大人,我想要去大牢里,見一見那位唐員外家的表少爺。”
“不急。”袁牧也抬起衣袖,幫慕流云擦了擦另一側額頭,“不早了,先吃了午飯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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