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怕母親受到驚嚇,慕流云言簡意賅的把袁牧當初如何湊巧撞見自己和山匪周旋,又如何暗中出手幫了自己的事情給慕夫人講了一遍,只為讓母親知道,袁牧是自己人,他不但早就知道自己是女子,并且還一直暗中幫著自己,因而不必過于戰戰兢兢。
至于更深一層的東西,她倒是半個字都沒有提,畢竟一個人一下子能夠承受多少意料之外的消息,這畢竟是有個限度的,她怕一股腦把什么都倒給母親,她會真的吃不消。
不過慕流云很顯然是低估了自己老娘了,慕夫人早先雖然也是被護在內宅里,不過問外面的事情,但畢竟在慕老爺音訊全無的這些年里面,對外要鎮得住生意上的那些對家,對內還得平得了兩個不省心的小叔子給添的堵,不敢說經歷過什么大風大浪,也算是磨練過的。
聽女兒說了一下她和袁牧過去的一些淵源,慕夫人的確是有些錯愕的,不過等慕流云把話說完,她也基本上恢復了平靜,站起身來,想要向袁牧行禮,被袁牧趕忙扶住。
“慕夫人不必如此見外,我在夫人面前便是尋常晚輩一般。”他將慕夫人重新扶回椅子上,“流云她天資聰穎,手段獨到,無論在查案還是驗尸方面,都有大才。
大才不應該被女兒家的身份所束縛,若不是慕夫人的支持,如今提刑司便沒有這么一位jing明能干的推官,世間只怕也要添不少的冤魂。”
袁牧提起茶壺,態度恭敬地替慕夫人斟滿茶杯:“于公于私,都該是晚輩來表達謝意才對。也請夫人放心,我既然將流云帶在身邊,便一定會護住她和慕家的周全。
查案于流云而言,不可或缺,幫她重新以女兒身示人不難,難在需要兼顧周全,因而還需要一些時日,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爭取兩全其美。”
他的話說得極其誠懇,本來對于女兒身份在袁牧那里早已經穿幫的消息平靜接受的慕夫人,聽了這一番話,忍不住悄悄扭過臉去,用手里的帕子拭了拭眼角滑落的淚珠。
“能遇到袁大人這樣的貴人,真是我兒之幸,慕家之幸啊!”她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似乎是在努力克制著自己內心的情緒,“我原以為在我閉眼之前,都看不到我兒能夠堂堂正正做回女兒家,就得一輩子這樣遮遮掩掩地過了……
我總忍不住偷偷想,若是真的如此,等我撒手去了之后,我兒一個人該有多難,到了那黃泉路上,她爹若是知道我這么耽誤了孩子的一生,會不會也怨我怪我……”
慕夫人嘆了一口氣,又擦了擦眼角的淚,雖然說已經努力地克制著了,但她的情緒還是忍不住有一點激動,畢竟這是一樁她存了二十年的心結,如今無解變成了有解,一時之間還真的是有些難以平復下來。
“說到爹……”慕流云見母親難過,正想著開口勸慰,正好聽她提起自己的老爹,連忙開口岔開話題,幫母親轉移一下情緒,“我們兩個今天晚上把您叫到書房來,就是為了爹的事!”
慕夫人有些困惑地看了看慕流云,又看了看袁牧,不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
“爹他應該不是什么茶商。”慕流云對慕夫人說,“娘,您還記得我問過您的那一把通體烏黑的劍么?您當時說那是爹非常在意的東西,只要出門一定會帶在身邊。”
慕夫人連忙點點頭,表情看起來有些困惑,雖然說她這些年也不是沒有對丈夫之前到底是如何靠著那么一個不靠譜的茶葉鋪子養家的這件事始終感到疑惑,但是一個女人獨自養育女兒,撐起丈夫留下的家業,這些已經夠辛苦了,也沒有jing力再去琢磨太多。
慕流云給袁牧遞了個眼神,袁牧從桌下將之前已經準備好的烏蛇劍拿出來,放在桌上。
慕夫人看到不由一愣,看看桌上的那柄劍,又看看袁牧和慕流云:“這……這不就是你爹留下來的那一柄劍?怎么會在袁大人的手里?”
慕流云對母親搖搖頭:“娘,這不是我爹留下那一把,那一把在這里。”
說著,她把老爹的那一柄烏蛇劍也拿到了桌上,兩柄劍放在一起,幾乎一模一樣,不仔細看根本沒有辦法辨別出有何不同。
“這……”慕夫人看到兩柄劍放在那里,著實有些傻眼了,滿臉都是驚異。
“這劍叫烏蛇劍,咱們家的這個是我爹以前當做寶貝的。”慕流云指了指自己面前那一柄,又指了指袁牧面前的那一柄,“他的這個,是先帝御賜給忠勇郡王的。”
慕夫人萬萬沒有想到這劍的來頭竟然這么大,一時忘了該做出什么反應,著實被嚇著了。
“娘,我爹的身份,還有他當初為什么會離奇失蹤,這里面應該另有隱情。”慕流云給了母親一點時間,讓她緩一緩情緒,然后才說,“我們想要查一查這件事。
當年我爹除了烏蛇劍和那個墜子之外,還有沒有什么別的不讓外人瞧見的東西?或者說,他有沒有什么特別回避著人的事兒?娘,您再幫我們回憶回憶!”
慕夫人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愿意說,是我知道的也就只有那劍和那墜子,之前就都與你交代過了,別的事情確實是一概不知。
你爹當年從來不把外頭的事情拿回家里來說,不管出多遠的門,回來無非是給我還有你二叔三叔帶一些小玩意兒,別的地方的吃食,嘗個新鮮,或者是茶余飯后了,給我講一講一路上有什么有意思的見聞,哪里的風景漂亮。
他每次回來,都會把有意思的事情記下來,那些手札你不是打小就喜歡看么,這都是沒有避著人過的,我那會兒一個婦道人家,也不知道別人家的茶商是個什么模樣,并未察覺又和不對勁兒的,所以也不曾對他的事情刨根問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