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刑大人使不得

第四一六章 戴不動

慕三爺一聽慕夫人的話,更著急了,估計以前和自己這個厚道的大嫂胡攪蠻纏慣了,這會兒明明是有求于人,卻還是改不了自己的態度和口氣:“這說的是什么話!說出去不得被人笑話死?!什么叫讓二哥自己去扛?你們這就想撇清了?!

以前我們讓你把慕家的家業交出來,一個婦道人家,該找人改嫁就找個好人家去,你死活不肯,就要霸著我們慕家的財產不放,非說什么要替大哥守著,非說自己還是慕家人!

現在二哥遇到難事了,你到好啊,在這里來了個一推六二五!

我今兒個也不怕把丑話說在前頭!人說長嫂如母,你要是還覺著自己個兒是我大哥的娘子,那今兒你就叫你那好兒子與我走一趟,去幫忙把他二叔救出來!

如若不然……哼哼……那咱們就走著瞧!我絕不會罷休的!”

慕夫人饒是見多了自己這小叔子無恥的嘴臉,一聽這話也還是忍不住有些動氣,她一個婦道人家能夠帶著女兒支撐了二十年,還把家里家外都打點得井井有條,絕對不是吃素的脾氣,更不怕事,這會兒一聽慕三爺這一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話,火氣也上來了。

不等她發作,慕流云已經在身后安撫似的按了按慕夫人的肩頭,慕夫人會意,到了嗓子眼兒的火氣又暫時隱忍下去,只冷冷一句:“鬧出人命這么大的事,我一個婦道人家,我兒一個衙門里的小吏,沒有那么大的能耐,沒法子把老二保出來。”

“怎么就沒有了!大嫂你別以為我什么都沒有聽說!”慕三爺急吼吼地伸手一指慕流云,“這小子不是之前被調到京畿路提刑司去了么?我可跟人打聽了,他那可是升了官的!

現在二哥就被押在太平縣的縣衙大牢里頭,自己的侄兒就是提刑司里頭的官兒,比原本在江州府那會兒可是大了不少吧?!平素和那孔大人不也交情不錯的么?怎么就不能去幫忙說一說,疏通疏通,趕緊把他二叔給保出來?

今兒你們可別想推三阻四,這忙若是不幫,以后你們也別想再頂著我們慕家人的名頭,住著我們慕家的宅子,花著我們慕家的銀子逍遙自在了!”

“三叔這話說得,可真有點嚇著我了!”慕流云笑模小樣地開了口,滿臉看起來哪有半分她口中“嚇著了”該有的樣子,“方才三叔那話說的,長嫂如母,這話我還真是沒辦法反駁。”

慕三爺一聽這話,腰桿兒挺直了幾分,鼻子里略有些得意地哼了一聲。

然而慕流云緊接著話鋒一轉:“那我倒是想要問一問三叔了,這么多年來,您和二叔可曾孝敬過你們這位如母長嫂?且不說平日里的拜訪問安,便是逢年過節,我娘也沒見過二叔和三叔登門探望吧?

反倒是這些年來,你們在外面屢屢招惹麻煩,我娘不計前嫌,沒有計較你們一心一意想要擠走我們母子,霸占我爹留下的田產鋪子那些,能夠幫上忙的都盡量幫你們了。

我娘她就算是喂一條野狗,這么多次下來,那畜生都該感念個好,見到人了搖搖尾巴示好,再通人性一點的,還得想方設法報個恩什么的呢。

結果呢?這些年來我娘一次一次對你們以德報怨,你們呢?連句人話都沒從你們嘴里頭說出來過,這就是你們對長嫂盡孝的態度?!”

慕三爺被慕流云一番譏諷搞得臉紅脖子粗,嘴巴張了幾張,想要開口反駁。

慕流云怎么可能給他開口的機會,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三叔可能是年紀大了,老糊涂了,腦子不太清楚,那我不妨再給您說一遍。

當年我爹還在家的時候,就早已經和你們二房、三房分家了,你現在腳底下踩著的這塊地,看到的這個宅子,還有外頭的那些鋪子,的確都是慕家的,只不過,是我和我娘的慕家,與您跟二叔一個銅錢的關系都沒有。

慕這個姓,也不是什么賜姓,我姓慕是因為我爹他老人家姓慕,除了他之外,誰也沒有資格收回去。

我呢,長得像我爹,這是見過我爹的人都一致承認的,所以我隨我爹姓慕天經地義。

倒是三叔,您和二叔的樣貌聽說與我爹沒有半分相像,聽說祖父母老早就不在了,您和二叔都不怎么能記得兒時的事情,萬一……你們就沒有想過么?萬一你們根本就不是慕家的人,是被我爹好心收留養大的呢?那這事兒豈不是就尷尬了?”

“你……你放屁!”慕三爺沒想到自己想要嚇唬大嫂和侄子,結果反而被對方把自己給羞辱了,一時氣得渾身直哆嗦,恨不能沖過去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侄兒扯過來打一頓。

慕流云倒是一點都不慌,她這么多年也早把自己這兩個叔叔看透了,二叔或許還有那么一身暴躁脾氣,雖然膽子不大,但是卻沖動沒腦子。

至于三叔……不過就是那種虛張聲勢的貨色,沒種得很。

“我娘以前總說你們,要你們別再不學無術,終日廝混,你們都當耳旁風,現在看來,我娘說得還真對!”慕流云收斂起方才譏誚的笑意,冷起面孔斥責道,“二叔將人打傷致死,此事若是板上釘釘,沒有半分疑點,你找誰都無濟于事。

但是若是此事還有疑點,便有回旋余地,若是好好查一查,說不定還是有轉機的。

結果您這樣大呼小叫地跑來,開口閉口都是讓自家的侄兒出面,去幫忙疏通擺平,您就沒有想過么?隔墻有耳!您這么咋咋呼呼地一通嚷嚷,誰能保證這一路上沒被人瞧見什么,聽見什么?

現在這么一來,這是我便是能幫也變成了不能!若是幫了,哪怕追查一番之后,發現二叔確實是無辜的,旁人依舊會說我袒護自家人,亡故枉法!

這頂帽子,我戴不動。就是不知道三叔,您有沒有那么硬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