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七拐八拐,總算回到了郡王府的前廳,那里此時已經坐著一個頭發已經花白,身材略有幾分圓潤的老者,正端著茶杯不緊不慢地啜飲著。
袁牧走過去,恭恭敬敬向他行禮:“父親,您回來了!”
慕流云連忙跟著他,在他身后也規規矩矩向忠勇郡王袁懷行禮,順便偷眼迅速打量了他一番,若是真有“相由心生”這一說的話,那這位袁老王爺絕對是個善心人。
饒是面相富態的孔胖子,在這位老王爺面前也要遜色許多,這位老王爺一看就是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盡管什么都還沒有說,慕流云就已經莫名安心了一點。
袁懷見兒子來了,連忙擺擺手,一指旁邊的椅子:“我都說了多少次了,你我父子二人在家里頭就不必再拘禮了,不然你也麻煩,我受你的禮,還得端著一股勁兒,也怪累的!
我一回來就聽人說,你帶了客人回來,這倒是挺稀奇的,我趕緊過來等你們!”
一邊說著,他邊一臉好奇地把目光投向慕流云,上下打量端詳著她,見慕流云看起來有些拘謹,又笑著對她說:“我兒素來是個不合群的,平日里和別人都是不遠不近,不親不疏,也沒見他與誰走得更近一些,這還是他頭一次帶了友人到家里來的呢!”
慕流云一聽這話,連忙又作揖,嘴里客氣著一些“多有叨擾”之類的話。
“欸!”袁懷大手一揮,“你與我兒交好是一回事,可莫要學他那一板一眼的做派!我這個人從小到大閑散自在慣了,偏偏生了這么個兒子,簡直比我都老氣橫秋,我瞧著他就覺著累,你莫要學他!”
慕流云忍不住笑,抿著嘴點頭稱是,然后和袁牧一同在一旁落了座。
“父親,這位是慕流云,他是我之前特意從江州府挖到提刑司的大才,有一手驗尸查案的本事,技藝非凡,到了提刑司之后,隨我去晏州,走松州,一路助力良多。
父親應該收到過我之前的家書,也肯定知道關于玉邕縣前任縣令吳榮志的命案,那個案子便是借助著慕推官的過人本領才得以破解。
可以說在提刑司里面,慕推官便是我的左膀右臂了。”
慕流云有些詫異地偷偷瞄了一眼袁牧,她原本又忐忑又緊張,不知道袁牧打算要如何向老王爺介紹自己,結果沒有想到,竟然是把自己在衙門里的光輝事跡抖了一遍?
袁牧的表情看起來一本正經,讓人猜不出此時此刻他心里面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樣的。
袁懷一聽這事,有些驚訝,沒想到之前協助兒子破了大案的推官竟然是這么一個年輕人,頓時對慕流云更加感興趣起來,盤問起許多查案子的事情。
慕流云本來還有點拘著,不太放得開,在袁懷熱情的探討下,也逐漸放松下來,一老一少越聊越覺著投緣,不知不覺把袁牧都給晾在一邊,半天沒機會開口說上一句話。
終于,在慕流云又解答完老王爺一個關于松州驗骨那件事的好奇之后,見他們也聊了有一會兒功夫了,袁木這才找到了一個開口的機會,對慕流云說:“你去把東西拿來吧。”
慕流云方才和老王爺聊得熱火朝天,一時之間連緊張都給忘記了,這會兒被袁牧一提醒,那種忐忑的心情就又浮上了心頭,趕忙起身,表情看起來有那么幾分僵硬。
袁牧對她笑了笑,遞了一個眼色作為安撫,示意她不要緊張,慕流云點點頭,又向袁懷行了禮,這才快步去瓦全閣那邊取自己帶來的東西。
袁牧坐在那里沒有動,目送慕流云離開,等慕流云走遠了才把視線收回來,卻發現父親正看著自己,眼神和表情都略微帶著那么幾分復雜。
袁牧瞧在眼里,卻并不開口去詢問,和往常一樣地開口和父親聊起了一些近況,袁懷倒也有問有答,只是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袁牧說完了話,他也是幾次想開口,又一臉糾結地改了口,同兒子說起了別的事情。
父子兩個就這兒你一言我一語,不算多么熱絡地聊了一會兒,袁懷終于是忍不住了,他本就不是什么城府很深,能夠憋得住話的人,能忍那么久已經很不容易了。
“你我父子一場,有什么事咱們都可以攤開了直說,對吧?”他忽然拋開之前沒話找話硬著頭皮聊的話題,開口問袁牧。
袁牧點點頭,表情平靜:“父親說的是,我們父子二人自然是沒有罅隙,父親若有什么想要說或者想要問的,但說無妨,不必顧慮許多。”
袁懷點點頭,說是要開口,但仍舊顯得有些為難,在斟酌過措辭之后,才終于問道:“你對那慕推官,是不是不止是覺著在公事上協助得力,平日里也甚是投緣吧?”
袁牧坦然承認:“正是如此,我與慕推官雖不敢枉比管鮑,卻也是心意相通,志趣相合。”
袁懷的胡子抖了抖:“那……你可是對人家存了什么……知己之外的心思?”
袁牧仍舊沒有避諱,又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孩兒不敢對父親有所隱瞞。”
聽了他的話,袁懷的表情看起來愈發別扭了,像是有一種意料之中弄,又有些為難,這其中還夾雜著一種淡淡的釋然,幾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的臉色看起來十分怪異。
“父親為何臉色如此古怪?”袁牧嘴角微微顫動了幾下,開口說話的時候仍舊是平淡而鎮定的語氣,從臉上也看不出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就好像他方才坦然承認的并不是什么足夠驚掉自己父親下巴的事情,父親此刻的復雜情緒也和他沒有半點關系似的。
袁懷看著淡定坦然的兒子,眉頭皺了皺,又松開,兩只手在椅子的扶手上下意識地搓了幾下,終于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自打你過了志學之年到現在,這些年里頭從未見你身邊有過女子的影子,別人家的孩子到了你這歲數,便是尚未娶妻,家里頭也總還是有那么一兩個妾室、通房的,唯獨你,院子里面冷冷清清,出外頭去,無論高門貴女還是琴師舞娘,都向來沒有半個看得上演的,今日,我算是終于解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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