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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依的微博早期發她自己的讀書筆記,無心插柳柳成蔭,到今時今日已經變成了知名讀物博主,每天都會接到無數求文求推的私信。
她最后一條微博表示家里有白事,短時間內都沒辦法再看書了,請大家包涵諒解,上千條評論里清一色的都是蠟燭。
她放在手機,離開沙發,走到餐邊柜旁的餐椅坐下,對著骨灰壇聊著海葬的事。
顧妍祖籍S市,她的雙親,也就是夏依的外公外婆,在夏依讀幼兒園時雙雙離世,顧妍處理后事的時候遵照老人遺愿進行了海葬,這些事夏依聽母親提起過。
夏依對S市的印象不算深,小學時,每逢清明顧妍會帶她回去給外公外婆獻花。
她能記得,渡海游輪極濃的機油味,濕熱海風的咸腥,耳邊有她聽不懂的方言,她的身高只到渡輪生銹的欄桿處,身旁是有些臟兮兮的橙紅救生圈。
她低頭看著螺旋槳在海面上攪起白沫,抬起頭問媽媽:“為什么這里的海不是藍色的呀?”
媽媽解開包著花束的包裝紙,溫柔的聲音夾在引擎轟隆聲中,“這里是內海,沒有外海那么漂亮,海水會偏黃一點。”
她沒聽懂,只點了點頭,接過媽媽遞過來的花束,學著媽媽把花朵撒到大海里。
白的黃的菊花連著翠綠的枝葉,被卷進翻滾的白沫之中,老渡輪拖著白色小尾巴往前悠悠走著,夏依看向剛剛祭花的位置,流水托著落花,輕輕搖晃。
媽媽摸著她的發頂說過,無論是花朵還是靈魂,都會在大海里再次生根。
“媽媽,你想念S市的海嗎?”夏夜涼風裹著她輕緩的聲線,她自己回答了自己:“我想應該是吧,我也想去看看它。”
機場到達大廳人來又人往,蕭亦風坐在長椅上玩著消消樂,沒去等候接機的人群中擠著。
一波乘客魚貫而出,人群頓時熱鬧起來,蕭亦風看了看時間,機組人員沒那么快出來,他還可以再玩幾局。
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他才站起身晃了過去,接機口掛著幾個大屏幕可以看見候機走廊里的實時畫面,當他看到余曼和身邊機長打扮的男人有說有笑地往外走時,蕭亦風抿了抿嘴角。
怪不得余曼今早說了不用他接機,看來自己這“驚喜”要變“驚嚇”了。
當余曼看見出口前方比別人身高高出一截的男人時,還來不及收起臉上的笑容。
陳權生走出幾步,見余曼沒有跟上,回頭發現她停在原地,便折返問她:“怎么了?有東西落在飛機上了?”
余曼收拾好表情,對他笑笑,“沒事,我見到一個熟人,你先在去門口等我一下,我跟他聊幾句就過來找你好嗎?”
陳權生往接機人群看了一眼,沒和哪位的眼神對上,他點點頭,拉過余曼手中的工作箱,“那我先過去,你聊好了就過來。”
“行。”
余曼穿過人群,往大廳旁側的長椅走去,蕭亦風已經坐在那,翹起二郎腿看著手機。
這人怕是又在玩消消樂了。余曼捏緊了肩膀上的工作包,嘆了口氣,走了過去。
她在蕭亦風旁邊的空位坐下,蕭亦風不看她,她也沒看他,“早上不是跟你說不用來接機嗎?”
“想說給你個驚喜唄,剛那個是你新男朋友?”
“還不是,但他在追我。”
“我看著這個挺好的,比你之前那些都好。”蕭亦風語氣淡然,手指在彩色方塊上來回移動。
余曼蹙眉,不該說的話也脫口而出:“那比起你呢?”
手指停頓一秒,他很快繼續操作著方塊碰撞,“我又不是你男朋友,沒法比啊。”
原本心里因為蕭亦風特意來接機而燃起的小火花,被毫不留情地撲滅。
“蕭亦風,我已經二十九歲了。”余曼轉過頭,看向站在大門邊的男人,英氣逼人的機長制服惹得每個經過的路人都會多看他兩眼。
陳權生也看著她這邊,對她比了個OK手勢,意思是“一切還好嗎”。
余曼隔空回了個手勢,回過頭繼續說:“這次我可能會很認真談戀愛了,以結婚為目的。”
沒在限定步數內完成任務,手機跳出游戲結束畫面,蕭亦風看著“重新再玩”的按鈕,選擇了按滅手機。
“那挺好的,我媽前段時間還在說,阿姨又跟她討對象介紹給你相親,你這次就好好去談戀愛,別總想東想西的。”
蕭亦風把手機塞進褲袋里,站起身,大掌隨意揉了一把余曼梳得一絲不茍的發頂,“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知道嗎?”
一抹紅唇勾起沒有溫度的笑容,余曼倏地拍開他的手。
她也站起身,整理好身上的酒紅色空姐服,頭也不回地往候機樓大門走去。
她把背挺得筆直,黑跟皮鞋在地面敲出清脆的響聲。
蕭亦風不是善男,她余曼也不是信女。
沒有誰是無可取代的,現在爛泥一般的蕭亦風既然沒辦法給她她想要的,她也不會陪他一起陷進泥潭中。
這場博弈里她沒有贏,但也沒有輸。
蕭亦風也轉身走向另外一側大門,他的車停在露天停車場那邊。
經過垃圾桶時,他掏了掏另外一邊口袋,把之前余曼掉在他家的耳環丟了進去。
傍晚的夕陽將世間一切都抹上濃郁的橙光,被烈日烘烤一天的葉子微蜷著,悶熱的大氣里漂浮著細微灰塵,塵埃浸在余暉里,似從天空簌簌抖落的金色面粉,加點火星便會產生巨大塵爆。
蕭亦風靠著微燙的車門抽了根煙,煙霧漫起時他陷進了回憶里。
舒嵐和余曼的母親蔡麗娟是當年下鄉時的農友,不過兩人等到前幾年有農友發起聚會才重遇,一來二往兩人也成了老閨蜜。
兩家住得也近,每天早晨兩人都相約坐渡輪到一海之隔的風景區爬山,下山后坐船回到市區,兩人又一起去菜市場逛完再各自回家。
蕭亦風是在重陽節被舒嵐逼著去爬山時認識了同樣被逼上山的余曼,兩位老母親似是有意要撮合兩人,他們在監視下無奈地交換了聯絡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