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沈昭已經在蘇晟的護送下,前往京城。
這封信是在丘州寫的,是沈昭的親筆信。
沈昭就是他的姑姑,他迫切的想要將這個消息,告訴自己的祖母,從他幼年起就有一個愿望,那就是將被送去和親的姑姑接回來。
然后將可惡的韃子打得再也不敢侵犯中原。
從此之后,南梁國的公主,再也不要送去北韃國和親。
這是男人之間的戰爭,為什么要犧牲女人一生的幸福?
在皇宮里疾馳的攝政王驚呆了守護皇宮的禁衛軍。
站在另一側欄桿之后的羅仲炎正正的看著那個方向,他還頭一次見到攝政王竟然騎著馬進皇宮。
這在皇宮里其實是不允許的,難道出了什么事?
那個少年一向沉穩淡定,斷不會做出這樣昏聵的行為。
想到一個可能,他瞇了瞇眼睛,緊緊的攥起手,壓住心頭澎湃的熱血。
旁邊的禁衛軍校尉小聲的說道:“統領,攝政王也太膽大包天了吧,就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寵愛于他,也不能視法令為無物,竟然敢騎馬在皇宮內肆意奔跑,這是沒將咱們的皇帝放在眼里啊。”
羅仲炎轉過頭,冷冷的看著這個禁衛軍校尉。
這是老王爺的小兒子,守護皇宮的禁衛軍,可沒有一個平民百姓,大多是宗室與世家的子弟,他們對皇室有著絕對的忠誠,很多兒郎加入禁衛軍,都是為了搏一個好前程。
他也知道,他這個手下對于一個農家子出身的沈四郎多有不忿。
為什么呢?
那是因為前段時間在比武場,他被這個農家子給狠狠的教訓了一頓,給打的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要知道,他可是前年的武狀元啊。
羅仲炎不咸不淡的道:“那又怎么樣呢?”
這名校尉冷冷的哼了一聲,不再去看那道矯健的身影。
羅仲炎再轉過頭去,已經看不到攝政王了。
他抿著唇又看了一眼東宮的方向,神情特別的復雜,眼神也很幽深,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許他知道了什么,但卻不敢去相信。
而此時此刻的太皇太后也是不可置信的。
她正在慈寧宮佛堂里禮佛,然后她的孫兒阿棲就闖了進來,那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神情,一向沉穩的少年郎,此時就像一個莽撞的孩子。
他拿出一封信,但是在看信之前卻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瓷瓶,讓她吃下去一粒,說這是保護心神的。
然后,跪在她的面前,拿出藥水撒在那封信上,隨后交給了她。
太皇太后只看一眼,她就雙手顫抖雙眼模糊起來。
這是她的女兒阿昭的信啊!
那字跡即便是過了這么多年,她也記得清清楚楚,女兒的字是她教的,一筆一劃,從小到大,她又如何不記得呢?
所以,阿棲成功了,他派出的那個表面是商隊,其實是高手云集的隊伍,終于將她的女兒帶回來了。
按照行程,再有三日,她的阿昭就會回來了。
可是,信的末尾,卻懇請她這個母親,不要將她的行蹤披露出來,她就這么悄悄的回京城,悄悄的來看她,然后給她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度余生。
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回京城了。
這時候的太皇太后,又驚又喜,又是悲痛,她大放悲聲。
她知道,她的阿昭為什么隱姓埋名不讓人知道她活著回了京城。
那是因為,她在北韃國伺候了父子二人。
如果被朝廷的某些文人知道,或者被那些心懷叵測的人知道,哪有什么名聲可言了,唾沫星子都會將她的女兒給淹死的。
可這是阿昭的錯嗎?
不是啊!
但憑什么讓她的阿昭一個人承受呢?
而這時候得到消息的皇太后也急匆匆的趕來,看到信之后也是淚流滿面,看到最后,神情復雜也非常難受,她看著太皇太后沒說話。
太皇太后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聲音沙啞的說道:“就依照阿昭的意見辦吧。”她看向沈棲:“阿棲,你的姑姑就交給你照顧了。”
沈棲點頭:“祖母您放心,我肯定會好好安排的。”
他將這封信留了下來,又讓宮里的御醫在外面隨時等候。
皇太后陸婉晴柔聲的道:“阿棲,你忙你的吧,你皇祖母這里有我和你妹妹呢。”
沈棲點點頭,他是男子,在這件事情上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皇祖母。
世上最可怕的就是流言蜚語。
那也是能殺人的利器。
殺一儆百嗎?
卻也不是萬全之策。
他沉默的退了出去,總有一個好辦法的。
但是接下來他就要開始行動了。
正午時分,穿著便裝的沈棲來到了給這些寒門學子提供一餐以及抄書的地方。
正是人多的時候,屋子里很是溫暖,讀書人素質都很高,尤其是寒門學子,格外珍惜朝廷所賦予他們的福利。
每天都會自動自發的打掃房舍,挑水擔柴,清掃院里院外的積雪,幫著灶房做飯,只要能動手的,他們都不會袖手旁觀。
聽管事稟報,到目前為止,還真沒有看到不知好歹的學子。
而這些人里趙俊生尤其出色。
他會編織會木工活,甚至利用閑暇時間在地火龍的角落里弄些泥土,種了一些菜。
沒人笑話他。
也沒人敢去笑話他。
就算他洗手做羹湯,也沒人去鄙夷他。
這就是一個人的實力!
尤其讓他驚喜的是,趙俊生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而且對于軍事上還頗有見地。
也不知道是誰在一本書里竟然翻出了一個南梁國的輿圖。
他竟然帶著幾個會手工活的學子用沙子泥土還有石頭做出了南梁國沙盤模型。
這個東西宮里也是有的,在兵部也有一個。
只是與趙俊生做的這個比,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如今趙俊生帶領學子們做的模型沙盤已經放在了兵部的議事堂,然后周邊在不斷擴充。
西摩國,北韃國的輿圖也在其中。
真的是一目了然。
他看著在那里認真抄書的趙俊生,神情有些復雜,不過還是讓管事將他悄悄地叫過來。
兩個人坐在書房里,沈棲開門見山:“趙俊生,我現在需要個書吏,你可愿意跟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