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恩沒再說話。
她知林羨魚心中悲苦,不愿再回林家。
她日后也不會再勸。
經過此事之后,二人之間的關系緩和了許多。
又過了一日,林羨魚已經能正常走動。
她主動向蘇家辭行。
蘇家人沒攔她,也沒過問她以后要去哪。
他們已為她做過了所有力所能及的事。
林羨魚離開的這一天,也是幼恩入學的第一天。
這一日,江允南的身子也好了起來,托人同她傳了信,要與她一路入書院。
在路上的時候,幼恩將林羨魚的事情全數講給他聽。
他聽了之后便一直拉著幼恩問東問西。
他問她林羨魚容貌如何,問聲音是否好聽,問身高大約多少。
唯獨沒問,她現在處境好不好。
幼恩問:“你就只在意她的模樣嗎?”
江允南終于閉上了嘴,沒再說話,目光默默越過紋窗望向窗外。
今日為她們授課的人是蘇漾,他講孔孟之道,許多人都聽得睡著了。
唯有蘇幼恩與蘇硯,始終都聽得認真。
蘇硯是不管誰的課,都會打起十分精神去聽。
而蘇幼恩則是一整天只聽了蘇漾的課。
就這,還是她一直掐自己的胳膊,強迫自己清醒,這才好不容易堅持下去的。
她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蘇漾的課上,其他夫子的課,她實在是撐不下去。
夫子們一開口,她便倒下了。
這不是她能控制得住的。
蘇硯曾經試圖叫她,卻只得到了她迷迷糊糊的解釋:“大哥的課已耗費了我洪荒之力,如今的我已經彈盡糧絕。”
他聽不懂幼恩的話,見她確實是困得不輕,便沒再管她。
這一天下來,好幾個夫子都去山長那里告狀,說幼恩不尊重她們,課上一直倒頭大睡。
山長祝淮書卻贊賞她真性情,稱她頗具膽量,不愧是他看重的后生。
幼恩若是聽到這話,怕是又要為祝淮書的聯想能力大吃一驚。
熬完了這一天的課,幼恩本以為自己能回家睡覺了。
不料這時候蘇硯竟告訴她,入書院后要住齋舍。
所為齋舍,便是宿舍。
幼恩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要過上與一群男人同屋就寢的日子。
簡直能要了她的命。
她跑去央求蘇漾:“哥,我不想和那些人住在一起,讓我回家住好不好?”
蘇漾畢竟是懷書書院的夫子,又是孔孟之道的主講。
在這書院里也待了這么多年,幼恩覺得,從他這里走個后門,應該沒啥問題。
誰知蘇漾竟微笑著拒她于千里之外,以此事他做不了主為由,將她從廣業堂趕了出去。
這是她與蘇漾接觸以來,蘇漾第一次拒絕她的請求。
她甚至開始懷疑,此時書院里的這個蘇漾,跟她家中大哥并非是同一個人。
幼恩長長嘆了一口氣,開始為自己的以后憂心。
懷書書院內,一個女子都沒有。
難不成,她真得住在這個男人堆里?
正當她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有人拍了兩下她的肩。
“喂!小子!”
幼恩一聽到陌生的聲音,便下意識向前挪了一小步,躲開了那人想要搭在她左肩上的手。
那人卻不依不饒地抬起了另外一只手,搭在了她右肩上。
“臭小子,你躲什么?小爺我是想幫你!”
說話的人生得丑陋且身材矮胖,看起來還沒她一個女子高。但語氣卻極其囂張,神色間還戴著些許輕蔑。
對于這種普信男,幼恩向來是懶得搭理的。
她極其厭惡的甩開了他的手,轉身便要離去。
誰料這位普信男竟快步繞到了她身前,張開手臂攔住了她的去路。
幼恩忍住了想要與他動手的沖動,望著他丑陋可憎的面容,用極其不耐煩的語氣道:“你想干嘛?!”
“本公子自然是想幫你,你剛剛跟夫子的談話,我都聽見了。不就是不想和那群人住在一起嗎,你哥幫不了你,我能!”
他能?
幼恩瞥了一眼他幾乎都快要揚到天上的下巴,不禁感嘆:古代奇葩真多,他莫不是當他爹是山長?這才自信放光芒?
對于這種腦子一半是水一半是漿糊的丑紈绔,她一般都會選擇直接忽視。
就當他們說話是在放屁,實在是沒必要浪費自己的好心情去理這種人。
見幼恩一直不說話,丑紈绔還以為她是沒見過世面,被自己方才那一襲話給驚到了。
于是乎,他開始擺譜。
“你倒也不必如此驚訝,畢竟這種事于本公子而言,確實是不算是什么大事。你大哥沒錢沒勢,幫不了你也是正常之事。但是對于我來說,這種事簡單得很,一根腳趾頭都能辦好!”
他盲目自信時散發出的光芒,差點沒閃瞎幼恩的眼。
她終于忍無可忍,沉聲罵了一句:“滾。”
“你這人怎么不識好歹呢?我告訴你,整個懷書書院可就只有一間單人齋舍,像你這種窮光蛋,要是不想跟那群人住在一起,就只能找我幫忙,你懂不懂?!”
幼恩聞言大喜:“書院有單人齋舍?”
“呦!你這小子不會連這都不知道吧?不過倒也沒正常,畢竟就你這種窮酸樣,就算是知道了,這輩子也住不進去。你要是想住進去,就只能求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幼恩終于正眼看了他一眼。
這人卻愈發得意了,“我你都不認識?那要你這一雙眼睛干嘛吃的?我告訴你,我可是當今知府林復之子,林超與!我告訴你,我家里可都打點好了,那間屋子,我勢在必得。
怎么樣?這下總該相信我能幫你了吧?”
林復之子,林超與。
那豈不就是林羨魚的弟弟?
瞧瞧他這一副又矮又胖還丑得驚天地泣鬼神的模樣,幼恩不禁懷疑,林家的基因,是不是在他這一代變異了。
怎么林羨魚就能生得美若天仙,而他林超與,卻丑得不堪入目?
這倆真是親姐弟?
林超與昂首挺立的站在她面前,依舊是用一種輕蔑的目光看著幼恩,似乎在等她一個答復。
幼恩知曉他乃知府之子之后,也就覺得方才的話多了幾分可信度。
她問:“你為何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