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羨魚垂下眼眸,沉聲道:“所以,在他回來之前,我得離開,是嗎?”
這是她好不容易才尋到的出路。
從下定決心女扮男裝進入書院,再到千辛萬苦找到此時正游山玩水的沈周。
只有她一個人明白,她這兩天拖著自己這傷痕累累的身體,走過了一段多么難走的路。
幼恩道:“你若是不想離開,就得想一個讓他認不出來你的法子。”
但這實在是太難了。
林超與是林羨魚的親弟弟,不管她如何偽裝,他都能想到是她。
“那我自毀容貌。”
一語落罷,她忽然從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
這一舉動著實是嚇了幼恩一大跳。
她連忙攔住了她要往臉上劃上一道的動作,勸道:“莫要做傻事。”
同為女子,她明白容貌究竟有多重要。
只要一個女子尚且歡喜容貌姣好之人,那她就仍舊有一顆愛美之心,就不會愿意看到自己容貌盡毀。
然而林羨魚身為一介女主,動不動就這般沖動,拿個匕首就要自毀容貌。
難不成以后她也會像其他小說女主一樣,遇到一個神醫救回容顏?
這確實是女主該經歷的事。
可她如今身處的一篇文,又不是什么絕世小甜文。
幼恩此前還以為,主角團不管是誰,都會有龐大的主角光環。
可當她將林羨魚過往的經歷了解透徹之后,才明白自己錯了。
大錯特錯。
此時的她確信,女主林羨魚絕不是天生就什么好事都能碰上的錦鯉體制。
她就是個倒霉兮兮,被虐的體無完膚的虐文女主。
依照二狗的脾氣,他既然下定決心要虐女主,那在這本書里,所有的主角光環都會落在江允南身上。
而她林羨魚,怕是只會剩下凄凄慘慘戚戚的厄運體制了。
幸運與她無關。
最多也就是吊著這條命,活到大結局。
在這篇虐文里,她唯一的幸運,應是與江允南相遇。
可如今的江允南,已喪失了原文男主所有的優良品質。
他只是個穿越過來的地主家大傻子。
不僅腦子不太好使,還是個好吃懶做的。
幼恩覺得,林羨魚實在是太倒霉了。
注定凄慘的命運,再加上如此拉跨的男主......
不得不說,這屆女主實在是太慘了。
幼恩輕嘆口氣,將那柄匕首從她手中奪了過來。
“既已入書院,就不該帶著這些東西。”
林羨魚剛想將那柄匕首奪回,卻聽到她沉聲開口:“我知你隨身帶著這些所為只是自保,但如今在這里,沒人能傷害得了你,別怕。
這東西你帶在身上太過危險,我先替你收著。”
幼恩是怕她還會拿這匕首去做傻事。
晚風拂過她肩頭,她笑了笑,語氣里藏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
“倒是可笑,我家人都不曾關心過我是死是活,你一個外人,竟怕我會有危險。”
聞言,幼恩沉默片刻。
再抬眸時,忽覺林羨魚搖搖曳曳的身影,于夜里顯得愈加單薄。
她低聲問:“你已下定決心,日后不再回林家了?”
林羨魚望著遠方,語調亦是很低:
“我離開的這些天,林家沒派任何人去尋過我,明著沒尋過,暗地里更沒尋過。或許,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已經逃了,又或許,他們根本就不在乎我是死是活。”
就像沒人會去注意街上乞兒今日會不會少上一人,也沒人會去注意,那間陰暗的柴房,如今是否還有人。
林家人是在今夜才發覺柴房已空無一人的。
這些天,林復為了懲戒林羨魚,嚴令禁止任何人前去看望,也不讓任何人去給她送飯。
他就是要給她一個教訓。
今日還是林超與閑來無聊,吐槽了幾句林羨魚和江允南的婚事,在林復面前說了幾句林羨魚壞話。
林復這才想起來還被關在柴房的林羨魚。
他原本是想過去訓斥她幾句,將今日林府里發生的所有不如意,都撒到林羨魚身上。
誰料這一過去,竟發現柴房根本沒人。
林復當即大怒,本欲命人張貼告示,大肆尋找她的下落。
可就在他準備下令的時候,又想起她這次被關是因為逃婚的事。
無論是她逃婚,還是此次離家出走。于林家而言,都是一樁丑聞。
林復不想這些丑事被城中百姓知曉,他怕林羨魚一人會毀了整個林家于蘇州城的名聲。
故而又變了主意,讓管家帶著幾個小廝,于暗地里悄悄去尋找。
從林羨魚住處回來之后,幼恩便一直難眠。
她輾轉反側終是未能入睡,腦袋里一直亂哄哄的,重復回想著這些日子,于順天府,還有蘇州發生的這些事情。
從她被送出西廠,到如今被送進書院。
從她一心想要避著男女主,到如今被男主天天纏著,時不時還會擔心女主安危。
這其中似乎沒發生太多事。
可發生的所有事,都已經超乎了她的預料。
這種感覺讓她很不安。
她開始擔心汪直,開始擔心林復,擔心蘇家還有自己。
她總覺得,接下來會發生一些讓她措手不及的事。
幼恩從包袱里,翻出了蘇庭臨走前給她的那個小木盒。
蘇庭說這里面裝著的,是能保住蘇家,保住她的命的東西。
她沒打開過,也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會有機會打開它。
算算時間,蘇庭此時應該快到順天府了。
也不知他那邊情況如何。
蘇庭提出要回順天府的時候,幼恩是勸過他的。
她明白,他這一趟就算是回去了,也救不了西廠,救不了汪直。
故而不愿讓他去涉這個險。
可蘇庭堅持要回去,她攔不住他。
他知曉陛下已經不再信任西廠,汪督公危在旦夕。
即便是知曉自己能力有限,他也想回去護著汪直。
汪直有恩于他。
汪直是他這一輩子的主子。
蘇庭在汪督公身邊待了許多年,清楚督公的脾性,故而此次歸京,他并未提前傳信于汪直。
同樣,共患難數年,汪直也清楚他的脾性。
他料定西廠此次出事,蘇庭必會親自返京。
故而一早便趕赴東昌府,在蘇庭歸京必經之路上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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