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路征剛走進集團總部董事長辦公室,就注意到了會客室地毯上散落的茶水和碎瓷片。
碎瓷片上是一瓣殘缺的秋菊。
他瑟縮了一下。
別人對待父親都是孺慕有余,至少也是敬畏參半。
他卻從記事開始,只要面對唐鎮,就沒來由恐懼心慌。
奇怪的是,唐鎮也沒打過他,其實連罵都是少有的。畢竟他的父親管著一個商業帝國,也抽不出時間像尋常父親一樣管教他。
只是看著眼前少有的狼藉,無端想起小時候見過的一個畫面……還有剛剛李叔說的話,或許……也不是毫無來由。
唐路征打了個冷顫,酒后發懵的頭腦稍微清醒了幾分,硬著頭皮朝落地窗前的身影喊了聲“爸”。
唐鎮轉頭,神色淡漠疏離的打量了他一眼。
唐路征眼里的恐懼更甚了,還夾雜了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怨憎。
唐鎮語氣平靜冷淡,“你派人去檢察院打招呼的?”
雖然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聽他問這個事,唐路征竟然松了口氣。
“是,我也是怕鬧大了不好收場。”
唐鎮走過來坐在沙發上,冷笑了一聲,“可是已經鬧大了。”
唐路征想起老媽王美霜教他的應對方法。
他忙走到唐鎮身邊,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臉上顯露幾分焦躁不安。
“啊?!那幫吃干飯的!還有那個京城來的律師,說什么背景深厚,我看是沈律師年紀大了,不行了吧!爸,你幫幫我!我可不想上庭去!”
王美霜說,裝傻充愣撒潑打滾,父親就禁不住他這樣鬧,總會遂了他心意幫他擦屁股。
之前他用過幾次,也確實有用。
可今天他不知道是不是被昨晚的白酒灌透了腦袋,還是剛剛想起了什么,此刻他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并不是父慈子孝的慣寵,更像是主人后給個魚干一樣的樂呵。
念頭也就一閃而過。
長期頭腦漿糊的唐四公子也沒太在意這些亂七八糟的區別。
果然唐鎮拍著他的頭笑了,“你啊,就是太沉不住氣了,那小姑娘是你殺的?”
唐路征憤憤,“屁!我殺人干嘛,她自己靠上來的,要不是想到……”他說道這里看了看唐鎮,見唐鎮眼神平靜毫無反應,心里咯噔一下,立馬換了方向,“要不是想到影響三哥的拍攝,我才懶得給檢察院打招呼,還不是想著快點結案。”
唐鎮聽到他說起唐路行,挑了挑眉,“哦?路行的拍攝不順利?”
唐路征心里翻了個白眼,暗罵了兩句唐路行這個半路撿來的,才半怨半氣的說:“順利很,有我給他掃路,哪里有不順利的,就是最近老是跟京城來的那個律師混在一起,昨天還告訴我的手下是她的女人呢!爸你看這才幾天,他就被迷的神魂顛倒的,把矛頭轉過來對著自家兄弟了。”
唐鎮似乎被他“自家兄弟”四個字取悅了,竟然放聲笑了,“你派人去堵荊家的姑娘?膽子不小。”
唐路征沒注意到他爸竟然說出了女孩的姓,繼續憤憤:“管她什么背景,到梨城還敢跟我家吊歪?唐路行也是啊,沒有我去堵人,哪里有他英雄救美?他要唱戲,我這兒給他搭臺呢。”
唐鎮摩挲著中指上一顆掉色的戒指,語氣還是淡漠,“這個事情到此為止了,有什么問題交給沈律師去處理,你不要再去招惹荊家姑娘。至于你招惹的女孩……該給什么補償就大方點,讓你媽和陳奐去處理。還有,以后……不準再去招惹這種女孩。”
唐路征看著唐鎮一臉的冷漠的說著這些話,又在心里打了個冷顫。
父親果然還是給他擦屁股了,連句責備都沒有。
可他心理更恐懼了。
他幾乎落荒而逃的出了辦公室,然后迅速的去了他在集團的辦公室。
一進門他就讓秘書把空調調到了致暖模式,還拿著毯子裹了坐在沙發上。
南方四月的天,已經熱得近夏了。秘書納悶他這是鬧哪一出,別不是感冒了吧,上前關切了兩句。
他卻一邊發抖,一邊煩躁的揮了揮手,“去去去,把陳奐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