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千萬吩咐人照顧好。”德妃道。
“是,額娘放心。對了,昨兒個,曲氏進后院了,不過是個格格,不值當一提。只跟額娘說一聲。”十四爺道。
德妃點頭:“我就不賞了。”
十四爺點頭,并不在乎這個。
四爺驚訝的看了一眼十四爺,當時沒說話。
直到哥倆出來到了宮外了,四爺才問:“你納了個人?門下奴才家的?”
十四爺忽然故意道:“之前一直伺候我的宮女,伺候了六七年了。”
四爺腳步一頓:“胡鬧!皇阿瑪剛給你指婚,六月里就大婚了。你這時候納的什么人?伺候你的人還少?還是個宮女,這等身份……”
四爺在十四爺諷刺的目光中忽然頓住嘴。
十四爺什么都沒說,只是對他拱手行禮,然后扭頭就走。
大步流星的走遠了。
四爺忽然發現,十四爺比他高了。
去年還沒有呢。
四爺站在原地,臉色黑的鍋底一樣。蘇培盛低著頭,恨不得把頭塞進肚子里去。
四爺直到回到了府里,都沒能回過這口氣。
十四什么都沒說,可那眼神,又是什么都說了。
他是嘴快了,其實他沒有那個意思……
他自己的額娘是宮女出身,可他沒有看不起自己的額娘啊。
但是,四爺又確實不喜歡身份低微的女人伺候他。
這種矛盾四爺一直都有。
所以,十四納了宮女,才會叫他一下就說出這句話來。
四爺腦子里不停不停的播放十四那個眼神。那眼神似乎明白的說,瞧,你就是看不起額娘。
不是的。
四爺想說,不是的,并不是看不起額娘,他只是……不喜歡身份低微的女子罷了。
另一頭的十四爺騎在馬上,也在想四爺。
四哥雖然是額娘生的,可小時候跟著孝懿皇后長了那幾年,離著皇阿瑪太近了。
他被那時候尊貴的貴妃娘娘養著,那時候,額娘還不是德妃。
所以四哥覺得自己出身尊貴,很尊貴。
比他這個十四阿哥尊貴。
才會瞧不起宮女出身的額娘,瞧不起額娘的娘家。
四哥瞧不起很多人,八哥,九哥,都是他瞧不起的。
十四爺終于明白自己為什么與四爺不能好好的相處了。因為從根兒上,他就與四哥想的不一樣。
在他眼里,額娘出身不高有什么關系呢?這世上并不是人人都能出身尊貴,出身不好,額娘依舊是四妃之一。多少年盛寵不衰。
母族沒人,那就自己強大起來,好抬舉他們。
至于妻族弱,或者是妾室家里弱,又怎么樣?
女子本就要男子來扶持,為什么要小瞧別人的低微?
你自己立起來不就好了?
所以他上輩子就沒有嫌棄過八哥。
十四爺搖搖頭,不想上輩子,只是嗤笑,四哥啊四哥,我不能白白重來一次。這回,無論如何我都肯定不會叫你欺壓成那樣了。
時間拉回早上,曲迆這里,送走十四爺之后,丫頭云錦就道:“奴才前些時候,就聽說伊格格和瑚圖格格隔幾日就去側福晉那坐坐,今日……格格您看是不是也去?”
曲迆想了想:“那就去吧。給我換個素一點的衣裳吧。”
云錦應了一聲,與云雀一起,給她換了一身藕荷色的旗裝,因今兒是陰天,早上冷颼颼的,就又套上了一件比甲,比甲也是藕荷色的底子,不過黑色綢緞的邊兒,上頭繡著纏枝花。
也是很是雅致好看。
頭飾沒換,不過今早戴的本來就少。
曲迆起身,帶著云錦一個人出門。
曲迆的小院前頭,還有一個小院,不過如今是沒人住的。
然后就是側福晉的院子,側福晉的院子自然是大的也是前房后罩。東西廂房帶大門。
其實說起來,曲迆的院子也是這樣的構造,只是總體來說比側福晉的小一點。
少了兩頭的抄手游廊。
但是對曲迆來說,她就覺得沒有就挺好,有的話,正屋邊上兩側就容易被擋住陽光了。
再前頭一個,是伊格格和瑚圖格格的院子。
總體來說,如今十四爺的女人都住這一邊。
曲迆往側福晉院子門口一站,就有人笑呵呵的上來請安了。
是側福晉那的守門太監。
對于她這個新人,人家客氣著呢。
曲迆笑道:“我來給側福晉請安,不知這會子,側福晉可有空見我么?”
側福晉是和嫡福晉一樣,對于十四爺的格格是能罰的。不過卻沒有資格說拉出去打死。
但是有上級和下級的天然壓制,格格這個位份實在不算什么。
側福晉卻是圣旨冊封,所以,要是人家不見,或者想羞辱你,你也只能是憋著。
至于說找十四爺告狀之類的,那是后話了。
不過顯然,舒舒覺羅氏不是這個性子,只怕人家早就吩咐過了。
所以門口的小太監客氣極了,就帶著曲迆進去。
到了正屋前,他又跟門口的人道:“曲格格來了,姐姐接待一下。”
曲迆笑著叫云錦賞他一串錢。
外頭候著的是二等丫頭蓮生,她一福身,笑盈盈的請曲迆進屋。
云錦照樣給塞了錢。
這是名副其實的引路錢了。
進了屋,就見銀花笑著引著她去屋里坐著。
不多時,側福晉就過來了。
“奴才給側福晉請安,側福晉萬安。”曲迆深蹲福。
對側福晉跪著也不是不行,不過那就姿態太低了。
“妹妹請起。”側福晉笑道:“以前就瞧著妹妹好,果然好。這模樣,人品,真真是極好,我都被你比下去了。”
說著,她笑著拉著曲迆的手,引著她坐下來。
曲迆一邊做嬌羞狀,一邊心里嘆氣,這一位也是聰明人。
誰能喜歡忽然來了一個從宮女上來的?
你爬沒爬床,在別人眼里都是爬了的。
人家還能這么和顏悅色,難不成真喜歡你?只能說,揣度十四爺喜歡,她就不能唱反調。
這是如今女子們的生存之道。
放在如今,就是個正常操作。
曲迆一邊感慨一邊謙虛了幾句。
兩個人畢竟沒什么正經事要說,又坐了一會,曲迆就告退了。
從側福晉這里出來,她輕輕呼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