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內殿
隨著容嬗的到來,宜嬪目前六大宮女,以及房公公,全都在場站著,靜待聽候差遣了。
“大家都坐下憩著,就由嬤嬤先開始回稟罷。”
傅令曦邊坐邊說。
此時,她一襲絳紫色綢緞寬松深衣,腳上穿一雙云煙如意水漾緞鞋,鴉發隨意披散著,放松地倚靠在羅漢榻上的妝花緞軟枕上。
知道主子要‘開報告會’,素染和紫欒早就帶著繪春她們,已經在內殿各茶幾擺上花茶和小點,儼然是在開一場高管茶話會——
“諾。”
容嬗眼眸低垂,一邊站起來福了禮恭敬啟稟:
“奴婢這一回去慈寧宮,并未受到刁難責罰,太后娘娘寬仁,知道主子惦記著此事,便讓奴婢回來寬慰主子,直道錦婕妤行為出格,搬弄是非在先,理應受到宮規約束,主子是受害者,行為并無過錯,因而又賞賜了兩匣子首飾給主子,替錦婕妤周全了過錯。”
一邊余光一瞥,見到大伙兒都安排上了杌子,能坐憩著,邊上小案上也擺有食物和點心,不用問也是主子吩咐的,她心里倏地浮起一股暖意、
怕是整個后宮,都找不到宜主子這般溫潤善良的主子了。
在翊坤宮當差了五天,讓她明白到,人間有溫情,人與人之間,并不只是只有利用和算計。
這一種感覺,在房全富和紅瓔等人心中,同樣也產生了共鳴。
緩了一口氣,容嬗繼續稟報:
“再有,奴婢在慈寧宮主殿回稟時,發現主殿上彌漫著一股異香……”
原來,容嬗去了一回慈寧宮。
卻發現,慈寧宮里點燃的熏香,會令人特別醒神,血脈僨張——
她不知道這熏香,是不是宜主子剛提過的‘上品麝香’,而她亦確實分辨不出此香歸屬。
所以,一回到翊坤宮,她便領著絮朵先凈身更衣。
當然,在慈寧宮發現有異,她自然是要跟懿太后娘娘和義姐私下說明情況的,也正為如此,所以她在慈寧宮呆了近個把時辰,這才匆匆回到翊坤宮。
有了懿太后娘娘的插手,宜主子想要驗證這‘上品麝香’,自然要容易得多。
起碼容嬗手上,此時有了懿太后蓋了鳳印的條陳,再去尋內務府總管大臣辦事,自然是一點困難都不會有了。
紅瓔也在容嬗沐浴時,匆匆回來了。
有了容嬤嬤凈身更衣的先例在,紅瓔回來后也自然去凈身更衣……
安靜聽完容嬤嬤的詳細稟告,知道懿太后明理,對自己發難錦婕妤并未心生不喜,還賞上貴重飾品安撫自己,傅令曦面容剎時都放松了。
“那妾身,委實安心了。”
當即,宜嬪感恩般站起來,朝慈寧宮方向福了一福,笑盈盈言道:
“太后娘娘仁善,是妾身福氣。”
古代后宮,就是如此多禮制,真麻煩啊
傅令曦現在這情況,定然是要跟泰雍帝綁在一起成為利益同共體,若是他生母是個自私自利的蠢貨,那對她的立場,斷然不甚妙了。
也是錦婕妤挑釁在先,傅令曦便順勢而為受了,一舉試探眾人反應,好方便她劃分敵友陣營。
走到今時今日這一步,
傅令曦特別關注的懿太后,好歹未曾讓她失望于心,這對她來說,確實是好事。
畢竟人都是有感情的,若是她從心里排斥懿太后,又怎么會真心拿她當長輩來維護孝順??
就以泰雍帝那修為和敏銳的五感,傅令曦不想在這件事情上糊弄他。
當然,愨太后此時,也只是讓傅令曦定位成己方道友的長輩罷了。
泰雍帝也不過是她男人,一個入幕之賓而已,可不是同心同德的道侶,自然也不會將懿太后看作為道侶母親。
“主子,奴婢發現慈寧宮主殿的異香,對于普通人來說,確有醒腦提神、僨張血脈的作用,不宜長期熏香。就短期來說,這異香對太后娘娘是無妨礙的。只若是孕婦吸食了,會有一定妨害。”
容嬗是尚食令,對于一些食材的基本藥理常識還是有的,自然明白孕婦不能碰‘活血通經’類的食材。
當然,懿太后娘娘的宮殿使用,自然就不會有大問題。
慈寧宮中的主子,都是先帝后妃,根本不存在會懷孕可能,自然不懼這麝香藥用。
甚至,婦人上了一定年歲后,血液流轉速度會變慢,時不時服用一些活血通經的食材,有利于婦人身體回暖康順……
“可知太后娘娘這熏香,是從何處來?”
“回主子,聽煙羅回稟,熏香是由錦婕妤送來的。”
又是厲錦蕓?!
嘖嘖,這阮姬伸的手,未免太長了……
聞言,傅令曦臉色一沉暗忖,望著容嬗滿臉不解:“怎么又扯上錦婕妤?這東西,是錦婕妤帶進宮的?”
皇宮午門當值的御衛,是擺設不成??!
“回主子,煙羅當時就立即領了小喜子,親自去質問錦婕妤。”
容嬗搖了搖頭,繼續回話:
“一開始,錦婕妤是說她帶進后宮的,等后來見煙羅發難追責她責任時,錦婕妤才慌慌張張地說出,這異香是曹常在送給她品鑒,她聞著確實好,所以才又送到慈寧宮孝敬太后娘娘。”
“哦?那曹常在又如何說?”
“回主子,曹常在一見是封公公親自去問話,立即老實交待,是佟常在給她的熏香。”
封公公是慈寧宮掌殿大太監。
跟在懿太后身邊有近二十年了,深得懿太后信任和重用。
在后宮中,封公公權力和牌面,比愨太后身邊的常公公還要大。在后宮當值的大小宮奴,可以不認識常公公,但絕沒有宮奴,敢認不出封公公來!
因而,
當伺候曹常在的近侍宮女,一見到是封公公出現、
立馬就哆嗦著嘴巴,附在曹常在耳邊說明封公公的身份,如此一來,曹常在哪里還敢有所隱瞞吶……
一側上,絮朵霎時眥大眼珠子,抓耳撓腮又不敢吭聲打斷容嬤嬤,當即又收到素染姐姐兩個瞪眼,立即老實垂下頭了。
其實,她只是想說說,曹常在和佟常在原本就是一路上的,倆人整天湊在一起,誰知道這倆人現在是不是狗急了跳墻互相攀咬,狗咬狗一嘴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