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乖

017:四舍五入就是牽手了

“商領領。”

她人在廚房:“進來,門沒鎖。”

門沒鎖,一推就開了。

景召只到了玄關,沒往里走。

“東西放門口了。”

他正打算下樓,商領領從廚房跑出來,身上還系著圍裙:“你喝水嗎?我做了檸檬水。”

圍裙是粉色的,很少女。

景召說:“不喝了。”

他挨著門,一只腳已經踏出了門檻,看了眼腳下的箱子,又把箱子搬了起來:“放哪?”

“廚房。”

商領領先跑去開門。

景召把裝滿餐具的箱子放在了廚房的空地上。

起身的時候,他問:“門怎么不鎖?”

“等你啊。”

她很會說軟話,就戳著人耳朵說。

景召沒看她,看著她身后的冰箱:“我會敲門,下次把門鎖好。”

冰箱是銀灰色的,表面擦得很干凈,她的影子映在上面,裙擺下的腳踝很細很細。

火沒關,廚房里的溫度漸漸升高。

忽然,砰的一聲。

是鍋里的熱油濺開了,商領領沒多想,伸手去開鍋蓋。

景召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動作停下,視線才剛移到他的手上,他就松開了手,還往后退了一步,前后不過幾秒。

“鍋里是什么?”

手腕上還有余溫,商領領有點沒回過神來:“紅燒肉。”

因為要做飯,她把頭發盤了起來,她額頭生得飽滿,很適合丸子頭,圍裙戴著,倒也確實有那么幾分宜室宜家的賢惠。

景召把火關掉,等油不濺了,才拿開鍋蓋,往鍋里看了一眼。

她的廚藝真是……

他不評價,把握過她手腕的那只手揣進了兜里:“走了。”

他走人,懶得管。

商領領也看了看鍋里:怎么有的焦了,有的還是生的?

嗯,是火的問題。

“過來鎖門。”

“哦。”

商領領跑著跟上。

景召下樓梯之前,腳步停頓了一下:“我家陸女士買了很多紅薯,讓你下去拿。”

商領領扒著門,腦袋探出來:“你等我,我換一下鞋。”

景召沒等,先下樓了。

兩分鐘后,商領領帶著一盤水果去了陸常安女士那里,熱情好客的陸女士留了她吃飯。

景河東做的紅燒肉,才叫紅燒肉。

晚飯后,陸女士說想給商領領的父母打個電話,報備報備,好讓她父母放寬心,畢竟女兒在外獨居。

商領領給她父親存的來電備注是名字:商進財。

她撥過去:“喂。”

商進財:“啊。”

這一聲,表達頭皮發麻。

“爸。”

“啊?”

這一聲,表達渾身不自在。

商領領溫聲詢問:“你吃飯了嗎?”

“啊?!”

表達受寵若驚和消受不起。

商進財終于緩過來了,慢慢進入狀態:“啊,吃了。”

“我媽呢?”

“你媽?”商進財還是不太習慣,“哦,跳廣場舞去了。”

“我剛吃完飯,在房東陸姐家吃的。”

商進財:“啊。”

就不知道說什么。

“陸姐想和你說幾句話。”

商進財:“啊?”

還是別吧,他就一打工的。

電話那邊已經換成陸女士了:“商先生。”

商進財腰桿立馬挺直:“誒。”

陸女士先友好地介紹自己:“我是領領的房東,我姓陸。”

“你好。”商進財斟酌了一番,“陸老板。”

陸女士:“……”

老板就老板吧。

陸老板:“是這樣的,我怕您不放心領領一個人在外面租房子,就讓領領給您打了個電話,實在是冒昧了。”

商進財十分拘謹:“不冒昧不冒昧。”

陸老板很會說話啊:“領領在我這邊呢,您不用擔心,我們全家都很喜歡她。”

全家成員之一景召,正幫著景河東收拾桌子,聞言之后抬了下眼皮。

正在偷看他的商領領立馬假裝看吊燈。

“我這棟樓里雖然都是租客,但很多都是租了十幾二十年的,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老熟人,樓上樓下的都有個照應,領領住在這邊您就放心,不會有什么安全問題。”陸女士不是有那個社交nb癥嘛,“改天您要是有空的話也可以過來看看,我帶您參觀參觀。”

由于陸女士的親切善談,對話氛圍逐漸輕松自然。

“有空的話一定去。”

“我聽領領說,您是開水果店的。”

商進財謙虛謙虛:“就在我們小區外面開了個小店,糊口過日子嘛。”

陸女士表示深有同感:“我們家也是呢,我老公是賣章魚小丸子的。”

不是收租的嗎?

不重要。

商進財覺得陸老板人還不錯:“那改天過去嘗嘗。”

“隨時歡迎。”

接著,兩人聊了聊開店心得,聊了聊章魚小丸子的制作過程和水果的保鮮方法。

也算相談甚歡了。

陸女士看了看墻上的鐘表:“就不耽誤您時間了,我把手機給領領,你們接著聊。”

陸女士把手機還給了商領領,還沒掛斷,商領領打了聲招呼,起身去了陽臺。

陽臺上放了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還有一個巨大的花架,花架上都是陸女士種的盆栽,數多肉最多,紅紅綠綠大大小小的都有,長勢很好,花瓣肉嘟嘟的擠一塊,十分可愛。

花架最下面還有幾盆水養的綠蘿,葉子一路延伸,纏繞上了護欄。

商領領蹲下去,手指逗了逗綠蘿的葉子:“和陸女士聊了什么?”

對話氛圍重新變得又干又尬。

“就隨便聊聊。”

“隨便?”

是軟得沒有骨頭的調子。

商進財立馬改口:“沒沒沒,我很小心的。”

女孩子的聲音清甜溫軟,像什么呢?

商進財是賣水果的,覺得像軟籽石榴。

她逗完了綠蘿,稍稍起身,半彎著腰,指腹一下一下地壓著肉嘟嘟的多肉:“我聽見她說,要請你過來參觀。”

那是大氣也不敢喘:“……我沒空。”

“還要嘗嘗章魚小丸子?”

依舊大氣也不敢喘:“……我章魚過敏。”

那邊嗯了聲,尾調似有若無的。

商進財猶如在熱鍋上的魷魚,八條腿都恨不得往外爬:“那……我掛了?”

景召從廚房出來了。

商領領站好,手壓著裙擺,像花架上最亭亭玉立的那朵蝴蝶蘭。

“晚安,您早點睡。”

商進財趕緊掛掉了。

剛好,他老婆跳廣場舞回來了。

“蘭蘭,剛剛商老板打電話來了。”

蘇蘭蘭女士戴著手指那么寬的金鐲子,燙了一頭梨花小卷,是位白白胖胖、一臉福相的女士:“她打來干嘛?”

商進財身材十分圓潤,因為白頭得太早,干脆理了光頭,和江南皮革廠的老板只差一個噴了發膠的大背頭。

“她房東怕我們擔心她的安全。”商進財摸了摸油光锃亮的頭,“還說他們全家都很喜歡商老板。”

蘇蘭蘭女士撇了撇嘴,哼哼:“他們全家真倒霉。”

*****

快八點了。

陸女士和商領領在客廳追劇,一人抱著一袋爆米花。

景召幫景河東收拾完了廚房,去飯廳拿外套:“我上樓了。”

商領領把爆米花放下,整理整理裙子:“我也回去了。”

陸女士揮揮手,一副磕到了的表情:“去吧去吧。”

兩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門。

陸女士把電視音量調小,然后豎起耳朵。

“景召。”

樓梯間很安靜,有商領領的回聲。

景召腳步放慢一點,應了她:“嗯。”

“今天謝謝你。”

她小跑著繞到了他前面,站得比他高兩個臺階,影子落進了他懷里。

“你把手伸出來。”

他看著她,身體沒動,因為站在臺階下面,要稍稍仰頭,頭頂上的燈光和燈光下的女孩子一起映進了瞳孔里。

“我有謝禮要給你。”

他那句已經到了嘴邊的“不用”還是咽了回去。

“把手伸出來。”

這次,他的手比他的大腦快了一步,胳膊抬起來,在地面上勾出了影子。

商領領把禮物握在了手里,連同她的手,一起放到景召掌心里:“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