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洲菏澤府,金山城。
夜色正濃原本該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王府西南的角落里,一個偏僻破落小院里卻還有人著急地在院里來回踱步。
一個大夫模樣的老者背著醫箱從一間屋子里跨了出來。
早已在一旁等候多時,面帶焦急的少年一個箭步就沖到了大夫面前。
“劉大夫,失禮了,請問我妹妹現在怎么樣了?”少年面帶焦慮眼含擔憂。
劉大夫擺擺手,“公子莫急,老夫已經施針讓令妹心脈穩定下來了,等她休息一段時間就能醒來。”
哪怕這對兄妹在族中并不受待見,劉大夫也不敢怠慢。
畢竟這王家是金山城的修仙大家族,而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因身懷醫術所以才偶爾出入王家,為王家一些沒有靈根的人看病診治。
可以出入這等凡人只能仰望的家族,對他來說是走了大運的事。
少年聽罷,神色終于平靜了下來,略略抱拳躬身說道:“真是太感謝劉大夫了,我這就送您出去。”
劉大夫點點頭,看著這稍顯有些破敗的小院,一個能主事的大人都沒有,心中感嘆。
忍不住說道:“…恕老夫直言,令妹這是先天體弱,從娘胎里帶出來的病根,可是這樣拖著始終不是辦法,現下里她年紀尚小還能控制得住,但早晚有一天…
您不妨想法子求求族長賜藥…尚且有一線希望。”
少年眼中一黯,復又勉強笑道:“我知曉了,謝謝劉大夫,我會想辦法求求族長的。”
他心里很清楚求族長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劉大夫聽言也不多勸,心知這兩個孤苦伶仃的孩子多有不易,于是心中嘆氣點點頭便走了出去。
……
屋內,陳舊的雕花木床上躺著一個七八歲大小的女孩,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床頂,好一陣子,才眨了眨眼睛。
王婧感覺仿佛是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入夢前。
自己是38歲最年輕的當紅影視雙后,家中大大小小的獎項擺滿了一整個房間,她有才有貌又有名望有錢財,除了沒有婚姻和感情之外,一切都顯示著她站在讓人望而不可及的巔峰。
原本自己正在劇組拍攝一場懸崖邊的打斗戲份,這場戲演的是錦衣衛和江湖刺客的打斗,在這里要被假打下懸崖然后被男主救下。
以她的地位這種危險的戲份完全可以用替身,但是她長期以來對工作的嚴謹以及她本人本身就為了武打戲經常練習武術,所以她拒絕了使用替身。
但是原本身上吊著的威亞,卻在掉下懸崖的一瞬間無端斷開了。
她還清楚記得耳邊呼嘯的風聲和劇組人員驚恐地叫喊以及愈來愈近的崖底……
再睜眼,就已經身處這間有些陳舊破落的小屋子了。
她花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讓自己充斥著雜亂信息的腦袋和難受的心臟平復了下來。
幾乎一瞬間,她已接受了自己穿越的現實,手上肌膚傳來床墊的觸感和目光所見這古老陳舊的雕花木床,以及,與原主靈魂融合后留下的記憶。
38歲變成8歲,轉眼間返老還童了30年,王婧不知該笑該哭。
這個小姑娘叫王語嫣,身邊僅有一個12歲的哥哥叫王禹風,這個地方或者說,這片大陸,都跟王婧原本所在的華夏大陸無關,這是一個修仙的世界。
王語嫣從有記憶以來就從沒見過自己的父母,哥哥說父母出去給她尋藥去了。
一走七年杳無音信,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所以這小姑娘可以說是她哥哥一手將她帶大的。
王語嫣有著先天病根,從娘胎里就帶出來的。
父親王恒,原本資質甚好,是王家第六代弟子里的佼佼者,十七歲就進入了筑基期,二十五歲就已經筑基圓滿了,只差一步就可以成為王家新的金丹期強者。
母親趙玥也是廣信府的一個大家族里的筑基期子弟,兩人于一次洲府試煉相遇相知,喜結連理,婚后第一年就生下了哥哥王禹風,第四年生下了王語嫣。
可惜,生下王語嫣后,發現她先天不足,體內經脈紊亂,不要說修煉了,連普通凡人都不如,如果不是靠靈藥吊著,甚至可能隨時一命嗚呼。
夫婦兩人能求的人能想的辦法全都試遍了,后來族里唯一金丹期太上長老的一位煉丹師好友來訪順便幫忙看了一下王語嫣的病勢。
這才知道需要一種極為珍稀的靈草——五行草,還需要是千年以上的年份說不定對她這情況能有效。
五行草這種只存在于傳說中的珍貴靈草,既可用于修煉又可煉丹,其功效有補足五行靈根之效。
許多修仙世家連見都沒見過,更別說擁有一株了。
聽聞數千年前,某大洲的首府拍賣會上出現過一株,被元嬰期乃至化神期的存在搶破了頭。
像王家這種金山城的地方勢力根本想都不敢想。
夫婦兩人雖然知道五行草這等靈藥是他們無法企及的東西,但是為了女兒,哪怕有一線希望他們也要去試一試。
于是在得知五行草的消息后,就將兒女托付給了王恒的弟弟王柯后,就動身前去尋藥了這一去便到了現在。
起初,王家諸人還記得王恒的天賦,對他們兄妹兩還算照顧,但漸漸的一直沒有消息回來,大家就將這兩兄妹給遺忘了。
二叔王柯早在五年前就被調到了礦脈處做管事弟子,等閑不得回族里來。
所以實際上從四年前,兄妹兩就成為了連族里的一個普通管事也可以欺負的存在。
將他們從原本的院落趕了出來,遷到了族中最偏僻的西南角落,這里住的大多是資質不好,沒有靈根的普通族人以及雜役仆從們。
這一次,導致原主魂飛魄散的就是幾個族內子弟干的。
有幾個出了臭名的,斗雞遛狗不務正業的族內子弟,因為嫉妒王禹風的修煉資質,并且有過過節。
因為他們嘲諷王語嫣是病秧子,沒靈根的廢物,王禹風的唯一逆鱗便是自家妹妹。
憤怒之下與他們大打出手,竟一個人就把他們五個打得鼻青臉腫丟臉不已。
所以,這幾個臭名昭著的,早就對他們兄妹兩視為眼中釘,并且得知他們二人,家里無父母理事,唯一的二叔還遠在礦山。
這一日,幾人趁著王禹風去族中務工的時候,把王語嫣敲暈了帶到一個廢棄小屋里關了起來,還放了幾條蛇進去。
王語嫣本就病弱,心脈不穩再被這么一嚇,當即便不省人事。
再后來,睜眼就聽見她哥哥跟劉大夫的對話……
王婧緊緊地握住了雙手,心里默念,王語嫣,你安心,我一定會幫你報仇并且會讓你哥哥出人頭地的。
隨著她心中的話音落定,原本緊緊揪著的胸口仿佛松開來了。
就好像王語嫣殘留世間的魂魄,聽見了她的保證一樣,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這時門外傳來匆忙的步子,她稍顯吃力地緩緩偏過頭看過去,一個雖有些瘦卻英氣勃勃的小小少年走了過來。
“妹妹,你醒了?”王禹風大步邁了進來,連帶喜色,但是眼睛旁遮也遮不住的烏黑和已經結痂的傷口,看得王語嫣心中一揪。
“你受傷了……”王語嫣勉力想坐起來,卻渾身無力,應該是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使不上力。
王禹風摸了摸眼角,“沒事的,妹妹,你沒事就好,都怪我!我不該放你一個人在家里的……王洛夫那幾個癟三!居然趁我不在…還好你沒事,不然我定要跟他們拼命!”
說著,他一邊體貼地將妹妹扶起來,“不過,這次為了找你我也把他們狠狠揍了一頓,王洛夫的腿都被我打折了,這段時間應該沒空來找我們麻煩了!”
王禹風暗道老天保佑,自己下午因為擔心妹妹一個人在家,所以很麻利的將藥田里的活很快做完了。
提前回來,發現妹妹竟然不見了,被踢倒的小凳子和被砸壞的桌子,這一幕景象讓王禹風頓時慌了神。
急急地轉身出門找妹妹的時候,遇見隔壁家還掛著鼻涕的王小虎,結結巴巴地跟他說了自己看到的事情。
王禹風急急忙忙朝著王小虎指的方向狂奔了過去,正巧撞見看見鬼鬼祟祟的王洛夫幾人。
當下便將幾人攔下,王禹風不欲與幾人浪費時間,直接出手就將王洛夫的腿打斷了,另外幾個狗腿跟班也受傷不輕,嚇破了膽子的跟班,當即就將妹妹的下落告訴了他。
看見蜷縮在幽閉小屋子一角的妹妹,以及地上幾條吐著紅色信子的蛇。
王禹風只覺得那一瞬間,心都被撕裂開來了!
從小幾乎就只有妹妹相依為命,妹妹雖然先天不足不能修練,但是軟軟萌萌的一直都很關心和體貼他這個哥哥。
如果沒有了妹妹,感覺自己連活下去的意義都不存在了。
王禹風擦去眼角的淚水,小心翼翼地從冰涼的地面將妹妹抱起。
懷里的小人兒卻漸漸地失去了溫度……
萬幸,劉大夫醫術高超,妹妹此時安然醒了過來了。
不然他定要親手殺掉王洛夫,但即便這樣,他以后也不會輕饒這幾個人,一定會找機會給妹妹報這個仇。
“妹妹你渴了吧,我去給你倒水。”說著就要轉身,卻被王語嫣的小手拽住了衣角。
“…哥哥,我沒事,我不渴,你讓我看看你的傷。”王語嫣小臉煞白卻眼含擔憂。
雖然她喊出那聲哥哥還是很不習慣,畢竟讓一個38歲的老阿姨對著十來歲的小孩子喊哥哥還是很別扭的。
但是原主跟她的記憶合二為一后,很多情感也繼承了過來,她的擔憂之情和對哥哥的依戀,是打從心底里散發出來的。
王禹風看著妹妹那病弱的小臉滿是對他擔憂的神情,莫名地鼻子有些酸。
抬手搓了搓鼻子,裝作無所謂的樣子笑道:“嫣兒,哥哥沒事,你好好的養好身體。
哥哥已經練氣六層了!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么。”
說著眼神堅定地看著王語嫣:“而且……四長老對我很滿意,似乎有意收我為徒,以后不管是給妹妹你求藥還是修煉方面都會好很多了!”
看著王禹風堅定的神情和期待的面孔,王語嫣心中暖暖的。
既然這樣,哥哥就算打了王洛夫幾個,應該也不會受到太重的責罰了吧?
心下稍安便對哥哥說道:“那嫣兒就先恭喜哥哥了,可你畢竟下手不輕……那王洛夫雖然不成氣候,但他爹娘肯定會找麻煩的…
哥哥你最近還是小心謹慎些,千萬要保護好自己!”
王禹風點點頭:“妹妹你放心吧,好好休息,我就先回房了。”
一邊說著一邊把王語嫣輕輕扶著躺下,還給她掖了掖被角。
轉身順便把水壺給她放在了床邊方便她渴了好喝。
王語嫣看著細心體貼的哥哥,眨了眨眼睛,將那股濕意憋了回去。
虛弱地笑著點了點頭,卻實在沒有力氣張嘴了,便目送著哥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