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染

第七章:玉階生白露

祁白梓只覺得那一刻秋槿涼的氣勢十分銳利。他忍住心中的臣服之情,訝異地問道:“郡主殿下,何出此言?”

秋槿涼把折扇從祁白梓的下顎線上移開。

她笑得邪魅:“因為我了解陛下,我相信陛下相信我。陛下打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我通敵叛國……不然她絕對不會把這件事交由威武侯處理。”

“威武侯忠心耿耿,從來不會忤逆陛下的意思。她不善權謀不善斷案,又怎么能揪出我的毛病呢?我真要吃我的罪,那么應該交由典獄司大人才對。”

“你說好巧,不巧,今天典獄司大人也來了。是不是因為……告狀的人是典獄司大人呢。真正想把我搞下臺的人是她吧。”

“讓我猜猜,典獄司大人為什么拼命想抓我小辮子呢……是不是因為秋葵兒?”秋槿涼笑得邪魅。

“當年典獄司拼了命地想定老師的罪,結果也如他們所愿,如今也想把同樣的罪名安在我頭上,是想再弄出一個秋葵兒案嗎?真可惜呢,他們錯估了我跟陛下的關系……你以為陛下會讓我再重蹈西南王的覆轍嗎?”秋槿涼的聲音有些嘶啞。

秋葵兒案,一直是她心中的痛。秋葵兒是秋槿涼最敬愛的老師。你定罪成了叛臣賊子。秋靖洋一直想幫秋葵兒誠招喜訊。可是鐵證如山,也沒有辦法。

“威武大將軍厭惡官場斗爭,一向對官場機密嚴防死守,又怎么會告知你女帝的密詔呢?肯定有人在背后出謀劃策。她既然私自帶你出來,又告知你這些權謀之事,想必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祁白梓,大將軍接到的密詔肯定不是你說的這個吧?”

“讓我猜猜,威武侯借到的真實密詔究竟是什么呢?該不會是要做一把殺人的刀吧?”

秋槿涼故意這么說道。她知道祁白梓的一片真心,也知道秋榕不會傷害她。

秋榕只是想借刀殺人而已,但是秋榕怕秋槿涼手中的刀不夠鋒利,于是才以定罪為名,借給了她一把好刀——威武侯府。

借秋槿涼之手除掉典獄司大人。

恰巧秋槿涼也需要這把刀,所以秋榕就把這把刀以這種形式遞了過來。

這樣,秋榕就不用自己染血了……還能徹底把她綁在權利場上。

真是好謀劃……

祁白梓茫然無措地看著她,突然間覺得秋槿涼很陌生。

祁白梓很受傷,他一片真心在秋槿涼看來都是權謀。

祁白梓的表情像一只受傷的小鹿,他隱忍著說道:“微臣是真心想要投靠殿下的,并沒有郡主口中說的那么不堪。至于家母……家母也是支持殿下的。”

秋槿涼微微笑道:“我自然知道威武侯一片忠心。陛下讓她投誠于我,她豈敢不從?祁白梓——你知道剛剛為什么我說我想要稱帝嗎?”

祁白梓背后冷汗涔涔。

“想要稱帝”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秋槿涼竟然能毫無顧忌地說出來,而且是反復提及。

要知道,秋槿涼的老師秋葵兒就是因為謀反罪而被滿門抄斬的。

祁白梓無措地看著她,回答道:“微臣不知。”

秋槿涼盯著他的眼睛,眼里閃爍著瀲滟的光芒,她像是剛剛從戰場上殺敵回來似的,有種嗜血的興奮。

“因為啊——”秋槿涼挑動著他的神經,故意制造一種緊張感,讓祁白梓的心懸在了半空中。

秋槿涼看著祈白梓緊張的表情,倏忽間一笑,燦爛如蓮花。

秋槿涼不想把事情說得很清楚,于是她留下這么一句話:“因為我是磨刀石……供那些想要屠龍的少年們練練手。”

秋槿涼聲音很是俏皮,把她的真實情緒完全掩蓋住了。

祁白梓想要追問這話是什么意思,但秋槿涼提前堵住了他的話頭。

“你們威武侯府的誠意我已經收到了,祝我們以后合作愉快。”

她笑盈盈地伸出手。

祁白梓一愣,暗自納悶秋槿涼怎么變臉變得這么快。

但他還是回握住了秋槿涼的手,說道:“合作愉快。”

說完祁白梓便轉身出了湘君雅間,并傳達秋槿涼的命令,讓守在門口的凌落和男倌進去。

祁白梓回到了湘夫人雅間中。

不一會兒,祁杉從湘夫人雅間走了出來,進入到東皇太一雅間中,不知與何人密語了什么,臉色一片沉重,轉身回了湘夫人雅間。

拍賣進行得十分激烈,有林霜華控場,沒有出現任何亂子。

美男子入場,先是對其身份進行詳細介紹,然后再展示一項他們最拿手的才藝,接著就是報價。

姿色不同,底價也就不同。但加價的最低限額都是一樣的,即一兩白銀。

最開始就出現了幾個很好看的,一下子把全場的氣氛烘托得很高。在一樓的客人是用舉牌子的方式來進行報價的,二樓則是按燈報價。

秋槿涼冷漠地看著她們出價,用折扇輕輕遮住自己的面容。

拍賣會正如火如荼地進行中。

現在已經到了倒數第二個拍品了,這位拍品是一位落魄的公子,名曰柳懷之。

他本是祈落帝國人,家母在朝廷當官,跟秋葵兒關系很好。五年前因為秋葵兒一案備受牽連,柳懷之的母親柳大人為了躲避牢獄之災,舉家逃離祈安,意圖前往天楚帝國。

奈何天意弄人,逃亡途中,家母家父被朝廷命官抓住,死于非命,唯有他一人逃到了天楚帝國,輾轉流離,受盡了苦楚,不知怎的,因為相貌姣好,被天楚帝國當做歌伎,送了回來。

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

……(出自白居易《長恨歌》)

他擅長唱歌,一曲終了,賓客們紛紛拍手叫好!

只是大司命雅間中有一人眼眸陰沉,她便是太傅昭月。

昭月喃喃自語道:“怎么,柳家還有漏網之魚嗎?”

“李浩不是說,柳懷之已經死了嗎?他…騙了我?”

昭月狠狠地一拳砸在墻上,嚇得站在旁邊的湛魅不敢說話。

昭月這才意識到自己旁邊還有人——秋槿涼同母異父的妹妹,湛魅。

昭月收回拳頭,朝著湛魅冷冷一瞥,道:“今天的事你要是敢說出去就死定了。”

湛魅乖巧地點了點頭。

昭月冷哼了一聲,不在管她,而是死死地盯著臺上的柳懷之。

PS昭月,湛魅,柳懷之,都是重要人物,會反復出現。由于我不喜歡寫炮灰角色,所以本文出場的人,但凡有名有姓,必定參與到了某些事情當中。包括看起來很炮灰的李浩和林霜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