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女驚蟄

第十七章 不是親生的

阿瑤拉著驚蟄站到一邊,喊了聲“族長!”

白發阿公向二人點了點頭,朝阿奶那邊的院子去了。

這就是陸家村的族長嗎,看上去好威武啊。

可這個族長也太不稱職,村民們在他的帶領下,過得都是什么水深火熱的日子。

驚蟄跟著阿瑤來到了村中心的場院里,巨大的倉房蓋了有七八間,全是用黏土燒制的紅磚砌成的。

前面用黃土夯出一大片平整的空地,收了糧食要在這里翻曬脫粒。

有四五個頭發花白的阿公看守,手里都還忙著活,或是修理農具,或是搓攆麻繩,腳邊還蹲著兩只花貓,在逗一只老鼠。

見過來兩個女娃,指了指倉房后面,“今日沒什么活,去后面砸杏仁吧。”

拐過一棟倉房,就見那日給自己看病的醫婆領著十多個孩子,蹲在墻根下砸杏仁。

兩人問了好,醫婆見驚蟄頭包的嚴實,還帶著斗笠,便叮囑了幾句讓她們去找趁手的石頭過來幫忙。

驚蟄本想今日下午讓阿瑤陪自己好好在村里轉轉,多熟悉些情況,順便記路。

可現在活已經派到了手里,她也不能推辭不干。

一麻袋杏核到在地上,孩子們用石頭砸開,在一粒粒的剝出來。

驚蟄手里沒輕重,要么砸不開,要么砸個稀爛,就沒有一整個的,看的醫婆直咂嘴。

連阿瑤都勸驚蟄別砸了,到不是心疼東西,就是怕她砸了手。

驚蟄扔了石頭,也不想砸了,“阿奶,砸這么些杏仁干嘛使的?”

“換些藥材,村里能用的藥不多了。”

這邊正忙著,就有人過來喊醫婆,說田里有人昏倒了,叫她快過去看看。

醫婆忙喊了個阿公過來幫忙看著,自己背了藥箱跟那人去了。

驚蟄看,有的孩子會用巧勁,砸的快,有的跟她一樣,不是砸不開,就是全砸碎了。

叫大家都停了手,砸的好的只管砸,砸的不好的只管剝杏仁。

這樣一來就快了許多,沒等醫婆回來,就都收拾好了。

阿公看起來兇巴巴的,心底卻好。

看醫婆還沒回來,抓了兩把杏仁給孩子們分了,叫他們不許說出去,便趕著他們走了。

驚蟄將分到的杏仁都給了阿瑤,她知道阿瑤肯定舍不得吃,全要喂給她妹妹,便直接塞進她嘴里。

阿瑤嚼著杏仁,說時間還早,想去別處看看還有沒有活。

剛好驚蟄也想多在村里轉轉,兩人就一起去了牲口棚。

這邊是幾個阿婆在照顧。

畜棚很寬敞,建的也非常合理,用紅磚木頭搭起來,最里邊留著沖刷糞便的凹糟。

一間間的隔開,氣味不大,打掃的十分干凈,豬馬牛羊全都有。

但有些是驚蟄不熟悉的品種。

那些豬,黑皮長毛,還呲著牙,像是沒有退化完全的野豬。

牛牛矮矮壯壯一身長毛。

馬匹相比驚蟄熟知的品種矮小一些,臉短體壯,蹄子粗,應當是耐力非常好的品種。

中間的棚子里還養了幾頭鹿,腦袋禿禿,剛被割過鹿茸。

已經有幾個帶著弟妹的女孩子在干活了。

打掃畜棚,晾曬草料,給牛馬刷毛,只要想干就一定有活。

阿婆們也沒閑著,紡毛線,制奶酪,熬奶酒。

驚蟄正四處打量,走走看看,一個阿婆招手叫她過去。

這阿婆眼神精明,顴骨略高,一說話露出一口大黃牙。

“驚蟄,聽說你阿奶把你頭打破了?”

見驚蟄點頭接著說。

“你阿奶那人,性子太差,還清高的要死,總覺著自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看不上我們這些做粗苯活的,你看村里與她要好的有幾個。”

驚蟄幫阿婆捋順紡線,“真的嗎,什么樣的大戶人家,阿奶從未與我說過啊。”

這一句點燃了阿婆的八卦之魂,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

“你阿奶啊,原是大戶人家灶上割肉的丫鬟,她主家獲罪被一并發配到這里來的。”

驚蟄聽著,并不想答話,雖然阿奶不咋樣,但總歸是自己家里的,背后被人嚼舌根,心里很不舒服。

婆子見驚蟄不答話,接著道“哼,你看她整日眼睛長在頭頂上,對誰都愛答不理的樣,若不是當年咱們族里收留,她該是被賣去當軍奴的。”

手里紡車吱吱,嘴里叭叭個不停,驚蟄站起身想走了。

她實在不耐煩聽這些閑話,即便這人說的是阿奶。

“你阿奶啊,只敢在家里橫,反正你也不是親生打罵了也不心疼。”

“啥?我不是親生?”驚蟄站定了腳步。

“對啊,你家里沒人給你說過嗎,你阿爺不是她親生的,你自然也不是了。”

天雷滾滾啊,這個家庭越來越復雜了。

著已經不是閑話了,這是秘史,是秘史啊。

又蹲下來,還要再問,卻被角落里的催促聲打斷了。

“阿婆!快去喊了族長來吧,著牛已經不成了。”

話落轉身進了棚子,她的一喊把所有人都聚了過去。

棚子里躺著一頭大肚子的牛,呼呼的喘著粗氣,眼下掛著很深的淚痕。

媳婦蹲在它旁邊撫著它的背,有些哽咽的道。

“已經兩天了,還沒生下來,它自己也不想使力了,今日連水都沒喝一口,還是給它個痛快把。”

那媳婦瘦弱,個頭不高,但長的很白凈,頭發梳的整齊,麻布衣裳也干干凈凈。

牛伸著脖子,輕輕“哞!”了一聲,似乎是在安慰她。

媳婦又拍了拍它,“我不能在這了,等族長來了讓他處理把。”話落抹著淚要走。

驚蟄拉住了她,“嬸子,你看它肚子還在動呢,即便它不成了,也不能讓小牛在肚子里憋死啊。”

媳婦聞言忙蹲下去查看,急的直拍腿,“這可怎么辦,它已經沒力了呀,根本生不下來。”

端著草料和水硬往它嘴里塞,可母牛一口也不吃,伸長了脖子叫不出聲來。

驚蟄一看拖不得了,擼起袖子就在牛的肚子上揉按起來。

她以前學過如何幫這種難產的大牲口接生,但現在若要不試試,一輩子也只有理論了。

眾人一看驚蟄上了手,阿瑤忙過來拉她。

黃牙的阿婆也道“小姑娘家的,別再這里瞎鬧,該干啥就干啥去吧,一會族長來了他會看著辦的。”

驚蟄拍了拍阿瑤的手,“相信我!”

阿瑤看著驚蟄堅定的目光收回了手,退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