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躺在床上,想著晚間蘇明軒在馬車里對她說的話。
大嵐如今可謂是內憂外患,善金時不時的就會派小股的騎兵去襲擾邊境。
試探大嵐的實力與底線,面上雖也派了使臣和談,但也不是真心。
這兩年征兵重稅,搞得許多人都被迫離開家鄉,土地荒蕪,無人耕種。
人一旦吃不飽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來。
在這樣下去都不用等善金打來,這個國,從內里破敗自己就完了。
驚蟄對于大嵐會不會從內里完蛋,并不怎么在乎。
她不是大嵐的人,大嵐會不會衰亡跟她沒什么太大的關系。
她在乎邊塞上阿爹和叔伯們的性命,在乎村里幾百口族人的死活。
要在這樣的亂世自保必須要強起來才行。
手里有劍不用,和手里無劍可用,爆發出的能量是完全不同的。
她陸驚蟄要做陸家村的那把劍,在這個亂世里為陸家村博一個未來。
但愿雷家的阿公給點力,早點將火雷和炸藥研究出來。
往后的幾日,驚蟄便將重心放在了研制炸藥這頭。
碧水人口密集,要在鎮子附近找一處僻靜無人的地方搞科研,還真挺不容易。
她又不是真想開鋪子做煙花,這事還要避著人。
地方不定下,也不敢叫雷家人買火藥硝石回來。
拖了兩日,還是決定讓阿二帶他們回江源去,到山里找個洞窟搞試驗。
只是自己不盯著,還是有些不放心,但現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臨走前又拉著雷家父子好好談了一次。
“不瞞幾位知道,我買下你們一家是有私心的。
煙花爆竹我不感興趣,但制作煙花爆竹的材料所能造出的別的物件,才是我需要你們為我做的。”
話落摩挲著手里的茶杯,觀察幾人臉上的表情。
見他們并無驚詫的神色,才接著說道。
“你們與火藥硝石打了一輩子交道,我知道你們能做出的東西,定然不只煙花爆竹這么簡單。
別有心里負擔,就當是在研制新型的爆竹,炸的更響,更絢麗。”
雷家的二哥,聽驚蟄這般說眼睛亮晶晶的,他從小就愛創新。
為做新花樣,不知闖了多少禍,直到點了屋子燒傷了手,家里才禁止他出現在工坊里。
如今主子要求大膽創新,他的那些奇思妙想也可以正大光明的付之行動了。
雷家父子自然知道驚蟄說的什么,做了一輩子的煙花爆竹,每年都會有因為操作不當,炸傷炸死人的事情發生。
但一般人是不會在意到火藥硝石的這個特性的。
更沒人想過要把這個特性單獨提出來,放大強化。
這造出來的,還是煙花爆竹嗎。
驚蟄并沒有再做過多的解釋,只要求他們注意安全,按著她的要求去做就好。
她知道這東西花銷巨大,想要賺錢的急迫感也越來越強烈了。
雷家的男丁帶著疑惑跟阿二回了江源。
為避人耳目也少給孟景瑞添麻煩,就將雷家婆媳和兩個孩子留在了鎮上。
她的本意是少惹麻煩,但許阿公卻說這事辦的很妥當。
有了些當家做主的遠見。
將婆媳和孩子放在身邊,就不必太過擔心雷家父子會生出別的心思,不好好替她辦事。
天地良心,驚蟄絕沒有控制人家妻兒,要挾別人為自己辦事的想法。
許阿公卻笑笑,“我知你心思純善,但你記著防人之心不可無,無論何時都別將自己的想法和心思,全盤托出讓別人知道。”
送走了雷家父子,也算了了驚蟄一樁心事,干糧的買賣也算上了正軌。
因為房子還沒買,就沒有大批量的制作,每日炸上兩三鍋。
一部分拿去趙員外的鋪子叫阿杏代賣,剩下的就帶到夜市上銷售。
驚蟄的攤子生意好,人緣也不錯,周圍許多小販都愿意幫她代賣。
她當然也不會白占人便宜,都會多給幾個,隨他們自己吃還是拿去買,總之都會有些賺頭。
經過這段時間的試水,驚蟄的干糧也漸漸有了些口碑。
阿杏總催她多做些,每日不到鋪子打烊干糧就能賣光,還有許多人來問。
如今廚娘阿婆也來了,買賣也在官府做了登記,是時候開始好好發展了。
第二日約了阿杏,帶上阿大去看房產。
經阿杏熟識的伙計介紹,見到了房產的主人。
那人身形消瘦,顴骨突出,目光散亂,給人一種很不踏實的感覺。
見要買房的是兩個小姑娘,外帶一個有些憨傻的大漢,面上就多了幾分失望。
領著幾人去了院子,也不帶她們參觀講解,只開了鎖叫她們自己看。
那院子果然如阿杏所說,位置好,條件也不錯,還是個兩進的。
雖看著沒有趙員外的庫房寬敞,但結構緊湊屋子多,足夠他們用了。
院子里還有口水井,這是最省事的。
問了價錢,也在她的承受范圍內,當即就拍板決定買下了。
那人這才露了笑臉,跑前跑后的巴結逢迎起來。
親自去找來保人立好契書,簽字畫押后,便崔著驚蟄結房款。
驚蟄打聽過了,房款是可以現在結的,也可以等到去衙門過戶了地契再結。
保險起見她還是決定去衙門過戶了地契再結錢。
賣家也沒有推脫,跟著幾人一起去了府衙。
這一番折騰下來早就過了午飯的時間。
阿大肚子餓了,就開始鬧脾氣,說什么也不肯在寫好的地契上按手印。
哄了半天都哄不好,賣家在一旁不停的催促,顯的十分不耐煩。
與方才巴結逢迎的態度截然相反,嘟嘟囔囔的罵了一句,“傻貨。”
阿大雖憨些,但好賴話還是能聽懂的。
聽見有人罵他,火氣更大,一把就捏住了那人的肩膀。
“你說什么?你罵人。”
小山一樣的身軀,加上他那副兇神惡煞的表情。
嚇的廳里的人頓時收了聲。
只一個呼吸,殺豬般的嚎叫聲,就從那人的嘴里傳了出來。
阿大有多大勁,驚蟄在清楚不過,他這一捏非給人的肩膀捏碎了不可。
這還是在府衙,故意傷了人可怎么是好。
外頭的兵丁聽見有人鬧事,提著哨棒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