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了阿江他們回去,并叮囑沒什么事不用過來。
吃用,清水送過來放在門前就行。
從這里離開,要消毒洗手,之后再干別的。
燒了熱水,給他擦洗身體。
將他換下的衣衫拿到灶膛里燒了。
收拾干凈才發現,這也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孩子。
他能在自己患病,極度虛弱的情況下。
不顧生死,下水去救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就說明這少年是個心底正直善良的人。
谷雨哥能拖了他來送消息,應當是對他十分信任的。
一定要快些將他救活,好打聽谷雨的下落。
驚蟄每隔半個時辰就喂些淡鹽水給他喝。
阿江又送來了熬好的濃稠魚肉粥。
躺在床上的少年聞見飯食的香味,眼珠動了動,一副要醒的樣子。
驚蟄喚了幾聲,那少年也只是掙扎了幾下,便又昏睡了過去。
驚蟄心里著急,但也不能強迫一個病人,立馬清醒過來回答自己的問題。
他脫水十分嚴重,最近怕也沒吃過什么東西,
吹涼了魚肉粥,一勺勺的喂他吃下。
少年雖一直未醒,但求生的欲望十分強烈。
無論是喂水喂藥還是喂粥,他都十分配合。
這倒讓驚蟄省了許多功夫,只要病人配合,這病就好了大半。
但驚蟄不是專業的大夫,也看不出這少年得的是那種疫病。
既不發燒,也不上吐下瀉,只是脫水外加營養不良。
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也沒有因為潮濕或者長期浸泡的皮膚損傷。
只靠眼睛觀瞧,與她知道那些疫病的病癥都不符合。
也不敢胡亂的用藥,只給他喝些溫和的抗病湯藥。
希望對他的恢復能有些益處。
傍晚時分,驚蟄聽見有人往這邊來了。
忙出了屋子,叫他們不要上前,她不知道這少年染的什么病。
會不會傳染,有多嚴重,不能冒險讓別人靠近。
此時天色昏沉,也瞧不清來人是誰,只得出言詢問。
“是阿江嗎?你將東西放在那處就行,別在上前了。
明日給我送些生石灰過來。
若是有空,就去趟江源,將這邊的事告訴他們一聲。
我一時半刻回不去的,叫他們不必擔心。”
阿江止住步子,應了聲,但另外一人還是朝這邊走了過來。
瞧著熟悉的身影,驚蟄忙出言阻止。
“阿杏你別過來了,我瞧不出他患的什么病,別將病氣過給你們。
你在過來我可不能讓你走了,你得一直待到他痊愈,我們才能一起離開。”
阿杏聞言并未有什么遲疑,反而加快了步子迎向驚蟄。
“我就是過來陪你的,你若不說,我還不過來。
你即這般說了,我哪能讓你一個人冒險。
那人和醒了,問道谷雨哥的下落了嗎?”
驚蟄不想阿杏與自己接觸,躲開她伸向自己的手。
“沒呢,還得再養幾日吧。
你別摸我,先去洗手,再喝碗湯藥,跟我保持兩米距離。
說話時用帕子捂住口鼻。
還有你別先進屋子,就在外面棚子里待著。”
話落拉起圍在脖子里的棉布巾。
用自己扎的蘆葦刷子沾了石灰水,撲打阿杏,給她消毒。
阿杏聽話的配合驚蟄的動作,皺眉問道。
“有這么嚴重嗎,你之前不是說過疫病沒這么可怕嗎。
這會如臨大敵的,都不敢讓人近身了。”
驚蟄手上不停,十分嚴肅的對阿杏說。
“我是說過疫病不可怕,但那是在做好預防,控制擴散的前提下。
這會我都還不確定他得的什么病癥,怎么能不緊張。
接觸過的都得隔離,至少七天。小心些總是不會錯的。
你不聽話非得過來,那就跟著我們一道隔離吧。”
驚蟄放下了刷子,往后退了幾步,與阿杏拉開了距離。
瞧阿江已經走遠了,這才去拿阿江帶過來的東西。
阿杏揉了揉被石灰水嗆到的鼻子,在棚子坐了下來。
驚蟄給東西消毒,沒好氣的問阿杏。
“你不老實在封地待著跑來干嘛,碧水的生意不做了?”
阿杏癟了癟嘴,瞪了驚蟄一眼。
“你好意思說我,這么大的事,你說走就走了,也不知道等我一下。
生意自然是要做的,這不是在等阿玲出貨嗎。
反正這幾日在封地上也沒什么事情可做,我就過來陪你了。
回去剛好直接去碧水,耽誤不了。”
驚蟄“嗯”了一聲,“我說不讓你們跟來是有原因的,這又不是什么好事。
是根叔叫你過來看著我的吧。”
阿杏頭搖的如同波浪鼓一般。
“不是,是我自己要來的,本來要與根叔一道去碼頭的。
東西還是我幫他收拾的。
他沒與你說讓你等我一會啊。”
驚蟄搖頭不答,根叔知道她的脾氣,即便等著阿杏來了。
她也不可能同意,讓阿杏跟她一起來的。
“我與許阿公交代完事情跑到碼頭,你都走沒影子了。
小姑不在,你若出了什么事,咱們一大家子怎么辦。
你平時那么穩住,怎么一遇到事情就這般沖動。”
驚蟄沒好氣的道,“我不過出來接個人,有必要搞那么大陣仗嗎。
還人人都要通知一遍?等著你們都允了才能動身嗎?”
阿杏聽驚蟄語氣不善,與她嗆了起來。
“你明知我不是那個意思,大伙還不都是擔心你。
好心當成驢肝肺,還怨我們管的寬了。”
驚蟄心里煩得很,覺得自己很沒用,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現代人。
魂穿到這么一個貧苦落后的地方,快三年了,什么事都沒做成過。
村里是一點忙也沒幫上,還給族里的人惹了那么大的麻煩。
這亂七八糟的世道,想做個買賣也做不長久。
痛定思痛,想安下心來好好種田,偏著賊老天要一直與你作對。
家人家人護不住,現在連這點病自己都瞧不明白。
她當然知道阿杏和大家都是關心在意她的,事事為她考慮,在意她的感受。
她是在氣自己,越活越回去了,只會給身邊的人添負擔。
阿杏與她親近,心中的那團無名火,對著阿杏,自然而然的就發了出來。
認真的反省了一下自己,低頭對阿杏道。
“我不是沖你,就是最近事多,心里太緊張了。”
阿杏自然不會與驚蟄計較,見她恢復了神態,上前幫著整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