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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宸凨坐進馬車后,玉錦就起身坐了出去。
她著實忍笑忍得辛苦,直到坐在了車夫身旁,她拿著傘,才笑了出來。
馬車內,虞晚舟笑盈盈地歪著腦袋看著他。
策宸凨瞥了她一眼,挑眉道,“你笑什么?”
“今日駙馬好得意啊。”
虞晚舟撇撇嘴,拉起了幔簾,瞧了眼撐著傘,走在風雨中的溫大人。
著實覺得他好可憐。
策宸凨順著她的視線往外頭看了一眼,冷哼了一聲,雙手交叉在身前,靠在馬車內壁上閉眸小憩著。
“他以為就他有夫人么?我是看軍機處的同僚苦他久矣,這才搓搓他的銳氣。”
虞晚舟嬌嗔地哼了一聲,將幔簾放下。
“我若是他,家中有這么一個知冷知熱的,也會忍不住到處說給人聽的。”
馬車內點了寧神的檀香。
軍機處在城西,距離處在城南有些距離。
車輪子碾過青石板,外頭的雨淅淅零零的下著,馬車把外頭吵雜的聲音阻擋在外了。
下了一場雨,秋風吹起幔簾,把冷意吹進來的時候,虞晚舟忍不住移動了一下,靠在了他的身旁。
這個人就跟暖爐似得,不像她,受不得凍。
策宸凨解下了披風,罩在了虞晚舟的身上。
馬車一晃一晃的,虞晚舟被晃得有些困了,索性靠在策宸凨的身上閉眼小憩著。
她在馬車上小睡了一會,睡得卻是特別沉,醒來的時候覺著jing神特別好,用過了晚膳,原本再過兩三個時辰,她也就睡下了。
可今日她jing神的很,在床榻上翻來覆去著,怎么也睡不著。
倒是玉錦,早就趴在了小榻上睡著了。
虞晚舟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她盤腿坐在床榻上,突然瞥見策宸凨的一雙靴子,已經有了磨痕,向來是穿了很久的樣子。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那溫大人在她面前炫耀他夫人給他納的靴子。
那神情仿佛是在說,公主,一看就知道你不會。
的確是像策宸凨說的那樣,這人著實氣人。
她下了床,從柜子里找出了一些納鞋的工具,拿著剪子剪了幾下燈芯后,才坐在了桌前。
其實她納過鞋子,只是納鞋又費力又費事,還容易傷手,所以她在民間的時候,只給自己納了一雙鞋,再往后她情愿自己多采些藥材賣錢去買鞋。
虞晚舟把策宸凨那雙舊靴子去了過來,比劃了一下尺寸后,用毛筆做了標記。
飛蛾圍繞著燈籠撲扇著翅膀。
策宸凨回房的時候瞧見屋內還有燈,倒也不意外。
虞晚舟每晚都會給他留一盞燈。
只是今日這格子窗上還有她的身影。
策宸凨蹙眉,邁出腳步,推門而入。
虞晚舟正用剪子剪下了線條,見他進來,連忙起身迎了上去,像是獻寶一般的把新納好的靴子遞給了他,“快試試。”
“你做的?”策宸凨意外的挑眉,低頭接過那雙靴子的時候,瞥見虞晚舟的手上滿是細小的傷口。
“我先給你涂藥。”
他怕弄疼虞晚舟,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而不是她的手。
策宸凨讓虞晚舟坐在了案桌前,去小榻旁的抽屜里拿藥膏的時候,順道把玉錦喊醒。
玉錦見駙馬回來了,便是俯身行禮,離開了屋子。
策宸凨拿的藥膏特別好用,抹在傷口上絲絲涼涼的,半點疼痛都沒有。
虞晚舟垂眸看著他低頭專注地給自己上藥,少女緋色的紅唇微微揚起,忍不住湊近了他,低聲問道,“你心疼我?”
策宸凨微微一愣,笑著道,“你熬夜親手給我納鞋,弄得滿手都是傷口,我當然心疼。”
“那......你心疼我的話,是不是往后不會休我?”
策宸凨涂抹藥膏的手微微一頓,抬眸看向了她,適才沉浮著笑意的眸底此時晦暗一片。
那日,她果真是聽見了。
還聽得一字不差。
“公主很清楚,你我是互相利用,屆時各自目的達成......”
“目的達成后,你就要休了我?你拿我當廢棋?”
虞晚舟不悅的蹙眉,從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不同意!”
她別過臉去,嬌俏的小臉上滿是固執。
“公主......”
“知道我秘密的人不止你一個,楚美人是一個,蘇禾霓也是一個,雖然她們都是死在了你的手里,你若不是我夫君,我對你也不放心。”
“......”策宸凨有些困惑不解,“我現在是你的駙馬。”
“那還不夠!你不是早已寫好休書了嗎?”
“等南蜀覆滅,皇上駕崩,沒有人可以再威脅你的時候,我才會給你休書。”
至少在此時,她根本無法一人保護好自己,他根本不會給休書。
“不成!”
虞晚舟瞥了他一眼,懶得再同他說,翻身躺在了床上。
“你自己試試鞋子,若是小了大了不合腳了,你找別人給你修去。”
說罷,她翻了個身子,背對著策宸凨。
僅僅是瞧著背影,就知道她在生氣。
策宸凨依她所言的那般,試了試鞋子,很是合腳。
自他入宮后,所有的東西都是將就,他已經很久沒有穿過這么合腳的鞋子了。
“正合適,多謝。”
虞晚舟冷哼了一聲,表示她聽見了,但是她仍舊不想理這人。
屋內燭火熄滅,陷入了黑暗中。
虞晚舟只覺身旁塌陷了一處,她便是往里頭挪了挪,拉緊了身上的被褥。
外頭風雨聲不斷。
策宸凨淡淡的嗓音輕輕地響了起來。
“公主,為何會想起給我納鞋?”
良久,都沒有人回答他。
就在策宸凨以為她已經睡著的時候,少女悶悶地聲音在他的身旁響了起來。
“因為別人有的,我的夫君也要有。”
她頓了頓,又道,“我就是看不慣那溫大人,和你一樣,沒有別的意思。”
策宸凨輕笑出聲,附和著她。
“那溫大人的確很討厭。”
翌日,策宸凨是最后一個到軍機處的。
他走得特別慢,尤其是在經過溫大人的面前。
起初,溫大人也沒有多在意,只是當他同一個時辰內第八次經過了自己的面前,他無奈地看了過去。
策宸凨亦是負手在背,垂眸看他。
幾息之后,溫大人連忙把昨日接的那柄油紙傘給拿了出來,“我險些忘了,這把傘還給你,策將軍。”
策宸凨卻是往后退了一步,皺眉不悅道,“你這傘還在滴著水,濺到我的鞋子上了。”
一兩滴雨水,也不至于這樣吧。
溫大人順著他的話低頭去看。
呦呦呦!
這一看就是新的鞋子。
瞧著這針腳如此之密,根本就不是外頭買的鞋子。
溫大人心領神會,“這莫非是公主給您親手做的?”
策宸凨點頭。
末了,他問道,“公主很少會做這樣的事情,她昨夜熬夜新納了鞋子,弄得滿手都是傷口,不知什么藥膏可用?”
他昨日用的藥膏是男子受劍傷所用,傷口能好,但也許會留疤。
虞晚舟到底是女子,平日里見她甚是愛惜自己的手,每日都要涂抹玉脂膏。
溫大人一聽這個就來了勁,殷勤地道,“是啊,我家夫人也是,時常為了我,弄得滿手都是傷口,我為此尋遍了整個皇城,終于!”
他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才又說了下去,“被我找到了一個藥膏,甚是好用,我今日還要去備上一些,不如幫你也買上幾盒?”
“一盒就夠了。”策宸凨皺眉,“往后我不會再讓公主做這種事情。”
便是為了他受傷,那也不成。
溫大人嘴角的抽了抽,合著這駙馬爺比他還能炫妻。
正午的時候,宮里來了一道旨意。
說是軍機處乃朝廷重地,不得閑雜人等隨意進入,包括家眷。
溫大人沒有多想,只是想著往后他娘子再也沒有辦法進來找他了,只能在外頭吹著風曬著太陽等他出來。
但是策宸凨知道,皇帝是在針對虞晚舟。
“請公公代為轉告我父皇,我一定會恪守自己,不去打擾駙馬,也做出榜樣,讓那些大臣們的家眷同我一樣。”
小太監點了點頭,將公主的話一字不落的給回給了皇帝。
他回稟的時候,淳貴妃就伺候在皇帝的身旁,幫他按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