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古玩鋪那些年

46、合作

嗚嗚——

帶著潮氣的冷風呼嘯而來,重重拍打在窗欞上,撕扯著已經碎裂成一片片的暗黃窗紙被撕扯著,鉆過縫隙吹入破廟。

篝火已然熄滅,只有赤紅的炭火還在緩緩散發著不多的暖意。

冷風吹來,灰燼輕揚,讓寄居于此的乞丐們再次緊縮肩頭,恨不能將已經縮成球狀的身體再次蜷縮起來,好抵御這透骨的陰寒濕冷。

“又要落雨了……”

說話的是個臟污地看不清臉色的乞丐,他無神地望著外面昏暗的天色喃喃自語,染霜的蓬亂須發與渾濁昏黃的眼神無不透露著這人已至暮年,也不知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

“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拉回了老乞丐的注意力,他扭頭看向屋角稻草堆里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的人,口中幽幽一嘆:“能不能熬得過就看命吧,唉——”

這最后的一嘆三詠,讓聞者倍感凄涼,酸澀忍不住從鼻頭涌出,整顆心如同浸泡在黃連般的悲苦之中。

喬岳初初恢復意識便是又一次聽到了有關“命”的論斷,這讓他心口悶痛更加難忍,止不住地低低呻吟了一聲。

想捂住胸口,伸出的卻是漆黑干裂看不清膚色如同鳥爪一樣的手,他動作一頓,瞇著的眼睛瞬間睜大,瞳孔為之一縮:“!”

張大嘴巴狠狠吸了兩口空氣,冷冽之中帶著江水的潮氣,草木的清新,灰燼的渾濁,這再次肯定了心中的判斷,眼前的一切不是幻夢!

喜悅如銀瓶乍破,悅耳銷魂,席卷每一個細胞。

正要細細體會,眼前驀地一黑,整個人便再次昏迷過去……

再次醒來,室內雪洞般明亮,而喬岳也已經恢復了平靜。

側耳傾聽,不聞人語。

緩緩坐起,倚著墻打量。

自然是沒有人的。

破廟不大,想來是只余這一間完整。

并沒有殘垣斷壁,也沒有破敗神佛塑像,更沒有滿室荒草深半膝。

靠墻正中條案立著一尊半人高的關公泥塑,一手持著偃月刀,一手捋著長須。雖沒有涂抹彩漆上色,但塑像的老師傅手藝不凡,關羽的眼神活靈活現,差點讓喬岳以為看到了央視爸爸九四版的陸樹銘。

關羽腳前方的供桌上是一個風格粗獷的石質香爐,香已燃盡,里面落滿香灰。

視線移動到地面,那里有一個個深深淺淺的不規則黑色圓圈,是篝火燃盡掃去灰燼后留下的痕跡。

不知因為什么原因,室內打掃的很干凈,完全不是想象中的臟亂,靠墻一圈堆疊著稻草以及用稻草麻繩編織的苫子。

抬起頭來,屋頂瓦片新舊斑駁,想來是寄居于此的乞丐們動手修繕。

第一次醒來時是夜晚,室內無燈,照明不足,只注意到了離的最近的老乞丐,還以為這里是普通乞丐臨時聚居的破廟。而今天看到全景,喬岳才了然,感情乞丐也是有組織有規模的。若是猜測沒錯,這里該是丐幫分舵吧?

抄著手,喬岳快速從看不清顏色的袖子里掏出一個個剝好的小巧肉粽塞進嘴里,一個一口的飛快咀嚼吞咽。一連吃了五六個才又拿出一個竹筒,將里面的清水一飲而盡。

“吁——”

滿足的長嘆一聲,摸著肚皮,他攤軟身體,再次靠墻而坐,嘴里喃喃道:“這世間最幸福的都不過飽食終日。若再加個無所事事隨心所欲就更美了。”

許久,似又想到了什么,驀地站起身來,他快步走到門前,用力拉門。

木門吱呀作響,等全部拉開,新鮮空氣倒灌進來,很快將肉粽殘留的醬肉味蛋黃味醬油味洗滌一空。

抽抽鼻子嗅了嗅,很好,氣味無殘留,哪怕是末世善于跟蹤的嗅覺異能者也聞不到。滿意地拍拍手,喬岳站在門前,看向室外,暗嘆所料不錯。

這破廟應該是某個佛寺殘存下來的遺跡,左右兩側廂房已然不存,只余石基。看看陳舊但卻完整的正殿,無疑廂房斷壁上的磚石已經有了更好的去處。

院子很大,雜草叢生,只一條被踩踏出的小路綿延向外。

“咦?!”

心中驚訝,這廟竟然不是在荒郊野外,而是在城鎮一角,站在門口,能清楚看到數丈外來來往往的行人,女人上襦下裙,男人斜襟襖褲。

根據腦中不多的記憶,這是個名為大慶的朝代,年號天寶,這一年是天寶元年,天子因南方的蝗災改了原來的年號承平。

不知道換了年號,能不能將過去十年間北方旱災冰雹、南方水災蝗災接連爆發的壞運道一同改變。

正胡思亂想間,一行人在一個八尺壯漢的帶領下由遠及近,很快踏上了院子里的小路。這些人個個背著麻袋,只前上方的系帶上不知是系著還是縫著數量不等的同材質小布包,同樣麻袋形狀。

“我去,難道這里的丐幫還是金大俠口中的丐幫,品級按袋算,越多地位越高?”

這是早早離去的幫眾辦完事返回來了?

看看天色,已經是午后未時,不知這些人去做了什么,想來不是討飯。

他忙站直身,在門旁一側恭恭敬敬地等候。

遠遠聽到乞丐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一個說:“舵主,那姜老地主也忒不識相,竟然支持吳長老。”

“難道不知吳長老私下里販賣人口?還有采割折生。凈干斷子絕孫的事。莫非他早就暗度陳倉,同吳長老沆瀣一氣?”

“若是這樣,也難怪姜灃老匹夫妻妾十幾人才生下一個兒子。”

“哈哈,孫老弟說的對。這姜灃也就原配大老婆老蚌懷珠,生了個兒子。你們忘了七年前連著一月的流水席?一家人愛若至寶,這小少爺每天吞金咽玉,錦衣玉食,養的嬌滴滴的,跟個姑娘似的,姑蘇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誰不感嘆他含著金湯匙出生十分命好?”

“命好?老古,你去了錫山一年,剛回來還沒聽說吧?姜灃的兒子半年前走失了,壞就壞在是在咱們大義分舵的盤子葑門碼頭走失的。舵主跟堂里的兄弟帶著姜家的護衛仆從將整個姑蘇城翻了幾十遍也沒找到人,可不就惹惱了姜老頭。”

“難怪一向同咱們和和氣氣的老姜竟然翻了臉。”老古咂吧著嘴嘆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連咱們丐幫都沒找到下落。”他是個暗黃臉盤的三十多歲漢子,長著江南人的身架,不足七尺高,略有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