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攬起漣漪,秋色涌起寒意,天將冷未冷的時節清晨,太陽還未升起,泛白的天際,昭告著這一天最冷的時分。
風掀起衣角,有些瑟瑟的冷。長安街上的車絡繹不絕,順著天橋看過去,紅色和黃白色的車燈分列道路兩側,匯成半片光幕,燃起了京秋的寒晨。
一顆胖昕昕呀:我出門晚了一點,你們不用著急等我
一顆胖昕昕呀:安寧,咱們倆頭一個項目是四場地第三場吧?
不得安寧:是啊,你別著急,第一場第二場檢錄試場地,然后有開幕式
不得安寧:我看秩序冊前面第一場好像是集體的比賽,你別太著急了
盛安寧裹緊武術服外的羽絨服,利用余光看著路,手里不停的回著微信。
“別看手機了,馬上到地方你再回消息。”盛安寧父親拎著裝了水和零食的包兒跟在后面,盛安寧母親又開始嘮叨起盛安寧。
太陽完全升起,氣溫也緊跟著升高。從地鐵站到地壇體育館,盛安寧走的直出汗,拉開羽絨服拉鏈兒,就把武術服直接晾在外面兒。
“衣服穿好了,別耍單兒!”
盛安寧母親說著,轉過身去拉住盛安寧,硬是把拉鏈兒給拉了老高,才拉著盛安寧疾步向前走去。
康春駿已經到了門口,在瑟瑟寒風中裝出一個發抖的模樣,眼見著盛安寧家長都跟著,依舊開著玩笑。
“又卡著點兒,你真怕不晚?”
“晚不了,這么多次了也沒完,我算著點兒呢。”盛安寧蠻不在乎的伸了個懶腰,差點兒把掛在左肩上的器械袋掉到地上。
“你看看,我就說吧,早點兒起,設了一堆鬧鈴兒,也不是給誰設的。”盛安寧母親嘆了口氣,“你瞧瞧,人家康春駿都說你這個了吧?”
盛安寧扁了扁嘴,就看見自己哥們兒在臺階兒上“落井下石”的笑著。
刀光劍影算不得什么,棍掃鞭掄的破風聲是真真氣勢非凡。
對于國藝和八一學校的大佬們來說,空翻接叉,旋子轉體接叉這類外人看起來炫酷如俠隱人間的動作不過是基本功。
然而,此時此刻的盛安寧已經在檢錄處急得來回亂竄,手里的刀來回來去的耍著有些凌亂背花兒,嘴里更是念念有詞。
“昕昕啊,昕昕,怎么還不來。”
“仁萃學校,二號世昕。”
“仁萃學校,世昕在么?”
檢錄處的裁判拿喇叭喊著,“世昕?”
“剛剛那位同學,你知道你們學校這位世昕同學什么情況么?”
檢錄處的裁判放下手里的喇叭,沖著盛安寧的方向小聲兒問道,“咱們檢錄完馬上上場了,她是棄權了么?”
“她沒說,現在我也聯系不上她,真是麻煩您了,咱們要是馬上了我就叫她下午再來吧。”盛安寧看著手機上依舊沒有任何消息回復,嘆了口氣,“麻煩您問一下就是,大概還要多久?”
“沒事兒,你先不用著急,咱們……”檢錄處的裁判員看了一眼手表,又問了問帶隊的志愿者場上的情況。
“應該還有三五分鐘,咱們這場人少,就八個,一個一個上場,她要是來晚了可以調一下順序在最后上。”看了看秩序冊,檢錄處裁判員憑經驗給出了答復,“這樣的話,大概還有十分鐘。”
手機上遲遲沒有回復,盛安寧皺著眉頭,渾渾噩噩的跟著前面領隊的志愿者往場地走。
“安寧。”
“安寧!”
盛安寧拿著手機,“旁若無人”,身邊不管是誰叫也沒有聽到,一門心思的想著對面兒到現在也沒有回消息的世昕。
“哎呦喂,世昕啊,世昕,平時也不見你出這種事兒啊……”
“一號上場,二號準備。”場地上裁判長的聲音已經響起,盛安寧已經處在游離狀態。
“二號還沒到。”負責檢錄的裁判走到四場地裁判長身邊小聲耳語。
“一號上場,三號準備。”
盛安寧一直低著頭看著手里的手機,完全沒有心情去在意場上參賽人員做的動作如何,倒是省去了幾分緊張。
“三號上場,四號準備。”
“安寧……”剛剛下場的一號參賽運動員在盛安寧面前用手揮了揮,“安寧,你這是怎么了。”
“啊,是你!好久不見。”盛安寧回過神兒來,看著面前的短發颯爽的女生,“半年沒見了大佬!”
“你怎么了,剛剛走路那會兒你就……對了,那個二號沒來,是你們學校的吧?棄權了么?”
“沒有啊,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兒,現在聯系不上人。”盛安寧長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啊,按理說她不會棄權啊,她將來還要走藝術。”
“哎,你也別太擔心了,下半年這個又不影響申二級,頂多是少一個獎項……”
“而且有棄權的大家自由發揮就好,也不用擔心名次了。”
這女同學也是為了寬慰盛安寧,“哈哈,我這么說你們同學也別介意哈,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了,沒準兒待會兒完事兒之前她就到了。”
“你現在光想著她怎么發揮啊,是吧,你也要想想自己這里,她那邊你著急也沒有用。”
雖說一年也見不上兩三次,這三四年來比賽中培養出的友誼實是真正的君子之交。
兩個女孩子也對對方的性格頗為了解——安寧最讓人擔憂的就是很多時候只想著別人,反倒不在意自己的事兒了。
“四號上場,五號準備。”
“一號最后得分,8.64分。”
“安寧,該你準備了,手機你給我,我給你拿著,你記得下場管我要哈。”
盛安寧一邊應著,一邊走到地毯邊緣的黃線站定。等到四號上場,盛安寧便走到地毯角站定,默默等待裁判通知上場。
漫長的一分鐘度日如年,盛安寧依舊放心不下遲遲未到的世昕,皺著眉,低著頭,有些走神。
“五號上場,六號準備。”
機械式的上前一步敬禮,盛安寧心下已經知道這場是注定比不好了。
走到場地正中偏右的位置,盛安寧再次敬過抱拳禮,開始做起早就形成肌肉記憶的動作。
虛步點劍、丁字步崩劍、撤步云劍、提膝抹劍、弓步平刺、仆步崩劍……
盛安寧幾乎每個動作眼神都是游離的,非但沒有看向該看到方向,更是時不時的盯著進場門的方向,望眼欲穿。
單手翻接叉、旋子、外擺蓮、一連串的背花兒和腕花兒——盛安寧這種動作與jing氣神極度不合一的狀態終于還是在搖搖晃晃的燕式平衡上體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