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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節次日,蘇涼讓老沐去把正兒接了過來,跟陸禹和萬卉商量好,讓正兒接下來暫時在蘇府住一段時間。
不知道昨夜的刺客到底什么來頭,不能排除是沖著蘇涼和顧泠來想抓正兒當人質的可能。
刺客的尸體已經處理掉,沒什么可查的了,只能多加防備。
按照原計劃,開春涼國就要出兵打乾國。炎國的糧草年前給了司徒勰的人,但至今為止乾國境內并未發現大宗貨物運輸的蹤跡,蘇涼跟正兒的外公萬家主確認過,近期糧食生意也沒什么異常情況。這讓她真開始懷疑存在儲物空間那種神物了。
而蘇涼和顧泠都覺得,開戰之前,司徒勰也不會安分。
不過,司徒勰派人刺殺皇帝端木忱的可能性是極小的。因為司徒勰很清楚,倘若端木忱死了,端木氏皇族也就沒了,接下來當皇帝的要么是顧泠和蘇涼,要么是他們的朋友,乾國更加掌控在顧泠和蘇涼手中,也會對涼國更不利。
因此,蘇涼認為,接下來到三月,司徒勰應該會派人來刺殺她和顧泠。因為在司徒勰眼中,他們才是乾國的主心骨,和他成就大業路上最大的障礙。
倘若能在開戰前除掉蘇涼和顧泠,那么打起來之后涼國才會更有把握獲得勝利。
經過先前的事,蘇涼覺得司徒勰再用隨便抓個人質就想拿捏她和顧泠這種手段的可能性不大。因為這種手段是可以很快反制的,涼國曜城也有乾國皇室安插的高手,抓司徒勰不容易,想抓個司徒勰的孫子,不是沒可能。但這種事,一旦開始,就容易陷入互相傷害的惡性循環中,被牽連進去的人質很危險。
同理,蘇涼和顧泠也盡量不會使用抓人質逼對方就范這種手段,因為他們也有很多在乎的人,不希望把他們置身危險之中。
這天顧泠進宮去見端木忱。
端木忱知道他主動來肯定有正事,果然,顧泠一開口便說,“開春之后北邊可能會打起來,讓忠信侯盡快回玄北城吧。”
端木忱面色一凝,“你們可是得到了什么秘密消息?”
顧泠點頭,“確實有。司徒勰年事已高,不想等,也等不起了。”
端木忱皺眉,“但涼國要打仗,沒有充足的糧草吧?除非,跟炎國談好了結盟!”
看到顧泠再次點頭,端木忱面色狠狠一沉,“消息可確切?”若炎國真打算跟涼國結盟,乾國的處境將會很糟糕。如今炎國皇帝也不是原來那位了,端木忱對新皇姬月白了解不多,但直覺那是個強勁的對手。
顧泠坦承,“消息是從姬月白那里來的。”
端木忱一下子愣住了,聽到顧泠直呼炎國皇帝的名字,突然想起,曾經蘇涼失蹤的時候,顧泠也不見了,沒多久炎國太子變成了原本籍籍無名的姬月白,他當時就起了個念頭,或許炎國太子異位跟顧泠有關系。
但那時端木忱想的是顧泠因為沐雅的原因,跟原來的太子有仇所以把他除掉了,并未想過顧泠的目的是幫姬月白這種可能,后來也就忘了這件事。
“你跟炎皇,早就認識?”端木忱神色一變再變。
顧泠點頭,“早年救過他一次。”
“他當上太子,是不是你幫的?”端木忱問。
顧泠再次點頭,“只是推了一把。炎國誰掌權,對乾國很重要。”
“你是說,姬月白如今因為你的緣故,表面跟涼國結盟,事實上是跟乾國結盟的?”端木忱眸光突然亮了幾分。他方才有些懷疑顧泠,但很快又無法懷疑,因為這種事,顧泠不想讓他知道,他是不可能知道的。而顧泠主動說出來,就代表心里沒鬼。
顧泠點頭,“算是。”并不只是因為他,但沒必要解釋那么多。
“姬月白當真可信?可別被他騙了!”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讓端木忱有點不敢相信。倘若炎國真的決意站在乾國這邊,局勢對他們大大的有利,涼國也不足為懼了。
“可信。”顧泠只說了兩個字。姬月白想要的是天下太平,而不是當皇帝,他曾明確表示過,如果顧泠認可端木忱,他沒意見,待到合適的時機,可以用和平的方式將炎國的權力移交給端木忱。
皇家多野心家,但并非所有生在皇家的人都會向往權勢和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總有例外。姬月白就是個有能力有理想當理想并不是當皇帝的皇族。
端木忱長舒了一口氣,“你該早點告訴朕,朕也不必日日憂愁涼國和炎國聯手該怎么辦了。”
“有些事,最近才定下來。”顧泠說,“我跟姬月白只是朋友,他并不聽我的,但我確定他不會跟司徒勰為伍。”因為涼國挑起戰爭的目的是侵略,是屠殺,是搶占更好的土地和資源。過往的歷史已證明了這一點。
固然涼國人可以說憑什么他們就該窮苦,但姬月白認為,如果涼國的掌權者真心為百姓好的話,應該主動放棄皇權,用和平談判的方式促成天下一統,為涼國百姓謀求更好的未來。因為其他地域的百姓或許相較于涼國百姓多了一點運氣,但并不虧欠他們的。
這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地域差距,其實跟出身差距本質沒差別,地域也是出身的一個因素。有人生來就銜著金湯匙,一輩子金尊玉貴,有人生來貧苦,一輩子無法出頭。可以追求公平,但不能打著消除不公平的大旗行強盜之實。
而涼國皇室素來用的就是這樣冠名堂皇的借口。他們并不是真為了涼國百姓,因為戰爭對百姓沒有任何益處。涼國皇室的野心,導致本就貧苦的百姓承擔了更多的賦稅和徭役,生活更加無以為繼,每年都有大量餓死凍死的。
端木忱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問出了心中所想,“若只剩下我和姬月白,你選誰?”
自稱“我”,意在表明,他也是顧泠的朋友。
端木忱很清楚,他如今穩坐皇位的根基就是顧泠和蘇涼,掌握兵權的人也都是他們的絕對親信。端木熠說端木忱被拿捏而不自知,端木忱認為他并非被拿捏,而是被選中。
如今,顧泠有了另外一個皇帝朋友,意味著他多了一個選擇。
端木忱知道,倘若顧泠放棄他,他沒有任何辦法翻身,只能認命失去一切。好在,他自認為,迄今為止并沒有做過什么讓顧泠和蘇涼不滿的事。以他們的性格,不會無緣無故就奪走他現在擁有的東西,即便這些是靠他們的幫助才得來的。
顧泠看著端木忱說了一個字,“你。”
端木忱有點驚訝,雖然是他希望的答案,但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沉默片刻后,端木忱想起顧泠的來意,“好,朕稍后便下令,讓忠信侯回玄北城。”
然后顧泠起身走了,也沒有再跟端木忱多解釋什么。
端木忱靜靜地坐了一會兒,自嘲一笑,“這個結果好得不能再好了,想那么多作甚?”
邢冀接到旨意,明日要回玄北城,并不意外。雖然很多事情他不清楚,但也感覺到,三國鼎立的局勢很快要打破了。去年一年,三國皇位都換了人,這是極不尋常的大變之兆。
邢老太君萬般不舍,卻也無奈。如今乾國得用的大將十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除了邢冀之外就只有林博竣能到玄北城去帶兵,但他是端木忱最信任的武將,要把他留在京城掌管護城軍,并非是因為蘇涼的面子才不派林博竣去邊關。
邢冀這日晚些時候來了蘇府,跟蘇涼和顧泠告別。
得知是顧泠提議讓他回玄北城的,邢冀愣了一下,“要打仗了?”他當然不會怪蘇涼和顧泠,只是覺得他們這樣做一定有理由。去年他能回來,也是蘇涼幫了大忙。
“目前的消息是開春后,三月初。”蘇涼說
邢冀面色一正,“我明白了。明日一早就出發,你們若有要帶給裘靖和他外祖父的信件或物品,可以交給我。”
蘇涼說準備好會送到忠信侯府。
邢冀抱了抱顧小暖,便告辭離開了。
蘇涼給裘琮寫了信,里面還讓顧小暖按了個小手印,想也知道裘琮在玄北城很想回來。但只要裘靖還在哪里,涼國還存在,裘琮就不會回來的。
蘇涼請裘琮和裘靖到玄北城外的平安寺去找澄云和尚,把一封信交給他。蘇涼是想問澄云,這大半年來有沒有見過燕十八。
最后一次見面時,燕十八正因為蘇涼的話在考慮是否金盆洗手不再做殺手頭子,做個正常人,去追求澄云。
因此在那之后燕十八是有可能去找過澄云的。
岑蔓和南宮倩都給裘琮寫了信,南宮倩還給那對祖孫做了鞋子。
信件和物品放在一起后,蘇涼讓齊嚴送到忠信侯府去。
翌日天剛亮,邢冀就帶著一隊人馬出發北上了。齊江依舊堅持要跟著他。
轉眼到了正月底,距離上元節正兒遇刺已經過去半個月了,后面并未再發生任何疑似與之相關的事件,讓蘇涼更覺得那天夜里的兩個刺客來歷很蹊蹺。
蘇涼確實想不到年如婷頭上去,因為她不知道這人還活著。年如婷會那樣做,是因為進京城的時候正好在上元節前一夜,上元節當天又暗中看到正兒出入蘇府,一時心血來潮制定的毒計,犧牲了兩個她用美色誘惑的舔狗。
芍藥和年如婷師徒一直藏身在空置的年家大宅中,芍藥常常在夜里單獨出去,但不準年如婷再出去。
等了半個月,年如婷仍不知道芍藥在干什么,打算干什么,這天夜里終于按捺不住了,“師父能不能把此行的目的告訴我?我可以幫師父。”
芍藥正在擦拭她的劍,頭也沒抬,“若我說,我的目的就是殺顧泠呢?”
年如婷蹙眉,“師父殺不了他。”
芍藥猛地抬頭,冷冷地看向年如婷,“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收下你這個為了男人迷了心,被棄如敝屣還不醒悟的蠢貨!”
年如婷面色一僵,“人這一輩子,總要有想得到的東西,并為之不惜一切,否則活著有什么意思?”
芍藥將擦拭得锃亮的長劍換了個方向,指向年如婷,“你趁早對顧泠死了心,他哪怕不跟蘇涼在一起,也不會屬于你。”
“師父這話是什么意思?”年如婷面色不忿。
芍藥冷哼,“主子說,有一位大人物要顧泠,活的。只是尚未出手。”
“那師父為何說是來殺他的?”年如婷反問。
芍藥搖頭,“我此行的目的,不是殺人,是從乾國皇宮找一樣東西。可惜,尚未找到。接下來,得到蘇府去找了。”
年如婷不解,“是什么寶貝?”
“沐氏的機關秘錄。主子說,這乾國京城一定有一本完整的,不在皇宮,就在蘇府。”芍藥說。
“可以抓個人質,逼蘇涼交出來!”年如婷說。
芍藥把長劍收回劍鞘中,“你的腦子不用可以扔掉,別忘了當初你是怎么被蘇涼從天牢里弄出去的,那種拙劣的手段,對她根本沒用。一旦驚動蘇涼和顧泠,我們露了面,我可以走,你就等著被他們碎尸萬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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