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頭我勸你向善

第022章 完蛋

紙舟在快上到坑頂的時候,被顏致遠一個屁股墩險些坐漏,害得一船人跟著險象環生,真就像一葉紙船在激浪怒濤中翻滾。

顏夫人扒在坑沿上,哭得死去活來,“老爺,繡兒呢?繡兒的尸首怎么沒了?天爺吶,我苦命的女兒,哪個殺千刀的要這么對你?讓你死都不得安生,尸骨無存吶……”

小圓兒在這凄哀哭聲中與之合鳴,有過之而無不及,哭得好似她師父也死得骨頭渣子都剩不下一樣。

“再哭,就把你交給顧明澄。”

那個聲音輕描淡寫,卻惹得她哭得更急,——老和尚平時也愛這么嚇唬她:不乖,就叫仙長把你抓走。

可如今,被抓走的是師父你啊,從今以后,再沒人疼我了……

她簡直傷心欲絕,打算奮而破殼,出去跟老和尚死一塊兒算了,頭在蛋殼上拼命拱,竟然真像被裝進芥子里一樣。

兩眼一抹黑,出也出不去。

“別動……”

聲音仍舊是不急不徐的調子,聽起來卻似乎有那么一絲無奈,仍是冷冰冰的口吻,仿佛帶上點柔和。

她不知是不是自己聽岔了,怎么有點耳熟,她正想著,離得很近忽然傳來溫柔又急切的女聲,是皇后。

“琛兒,你有沒有事?可有傷著?啊……,你的手怎么了!”

一個纖細的觸感自蛋身上一拂而過,小圓兒已是驚呆了,哭聲卡在喉嚨里,她驀地醒悟過來……

“兒臣無事,只是小傷……”

原來這是太子的聲音,一樣的冷漠腔調,同之前在臺上的溫文爾雅判若兩人,難怪她一直沒聽出來。

這時話中更帶一份疏離,她感覺到太子驀地抽手,將握著她的手背到了身后,隨后退回座位。

太子!

想起昨夜天魔祭起時,落于東宮的那一抹詭異流星,小圓兒悚然一驚:我這是長了怎樣一張烏鴉嘴?竟一語中讖,上古邪祭真的召來一個天魔。

天魔是啥師父沒說,但既是上古祭禮才能召喚,必是魔力無邊,難怪能輕而易舉和她的妖靈身通靈。

而她現在,連人帶蛋,落于魔頭之手!

完蛋嘍!

她同顏致遠一模一樣坐了個屁股墩兒,預感到從今后不光沒老和尚疼她,一朝淪陷魔掌,將有無盡的苦難,等著她來受。

再沒有一個時候,像現在這樣孤單和難過,她真的好想老和尚。

顧明澄到坑邊時,掉下去的人正被端直往上運,下面黑霧消散,方圓不足十丈的洞底,只剩端方站在下面,一臉茫然震驚。

“那邪僧呢?讓他跑了?”

顧明澄臉上倒沒多少怪罪之色,看著身上手腳完整一件兒沒少的徒弟,反倒松了口氣。

“不,不是邪……”

端方都結巴了,囁嚅著小聲道:“師父,是,是只狐妖。”

“狐妖?”

顧明澄一皺眉,神識再仔細一探,果然有一絲妖氣,這么淡……,怎能操控得了頭上那幾只詭異邪尸,然而這又說不過去,即是低階狐妖,他不該神識也看不出來。

邪了門兒了。

他臉色沉下來,吼了徒弟一句,“那你還不快找?一只狐妖都能讓你弄丟了……”

端方更是緊張得手腳都不知往哪擱,朝邊上的土墻根蹭了一下,有類似金屬的沉重悶響。

“這兒呢,師父,您……,要不自己下去看看。”

若賈大總管此刻在這,定又要心跳如擂,今早那魔頭出宮之前,特地令他尋來宣靈臺的建造圖紙。

有一個秘密,如今整個南黎王宮里,知道的人已經不多了。

宣靈臺在一兩百年前,曾是一座高塔,因避諱鎮妖塔,齊朝下令全境拆除所有塔式建筑。

宣靈塔改成如今的宣靈臺,但那塔下地基龐而深廣,有如迷宮。

端方耳朵比人靠譜,僅憑著之前嘈雜中微弱的一聲響動,在其他人剛被安置好,上了符舟的時候,就已在薄薄一層碎石之下,發現一塊金石壁磚。

此刻被顧明澄一把掀開,露出底下幽深的巨大宮室。

入眼就有七八條路之多,神識鋪開一查,范圍之大,連他也有所不及。

對于顧仙長來說,首次出塔辦差,先查不出尸首上的氣息,又看不破低階狐妖的真身,連番受挫,是他始料未及。

然而他心態亦可謂堅若磐石,朝端方向下一指,笑容看上去還挺和善。

“去吧。”

端方打了個寒噤,二話沒說一躍而入,頭頂傳來他師父更加和氣的聲音:

“為師上去就把這洞封死,找到狐妖,就用遁地符回來,找不著……,就待底下慢慢找。”

回到臺上,這鐵面無私的黃門仙,果然凌空浮起施展神通,洶涌靈力沉入深坑,攪起土石如潮。

一瞬息的功夫,便將這十丈坑洞復原填平,連其上鋪的青玉磚,都按著原有的紋路砌得一絲不茍。

仿佛之前三頭邪尸大鬧宣靈臺的異狀,根本不曾發生過。

他目光落在那兩具罩著白布的棺材上,順著感應心道:這事,還沒完。

頭也不回,冷聲向剛過來的景玉樓吩咐一句,“抬回大理寺。”

后者完全沒反應過來,應聲答道:“是。”

隨后兩人都有些面色尷尬,略有越俎代庖之謙的顧明澄朝上座看了一眼,略一沉吟。

“貴署存尸之地,應該有冰牢吧?這兩座鎮邪棺,切記周圍十丈之內不得有火。”

景玉樓剛有亂認上司之謙,不過他倒是頗能隨遇而安,遇上這類陰邪之事,本就是要上報鎮妖塔的,他上趕著給仙長打下手,也在情理之中。

他剛才人在臺上,分了一絲心神留意下面的動靜,聽說那銅佛寺高僧竟是只狐妖所化,已然十分震驚。

心下思忖,沒想到這回貴妃倒真沒胡亂攀咬,竟真是妖僧殺人,他神色不動,眼角余光微不可查掃了眼上方的皇后。

不過仙使這意思,難道是這案子還沒完,他并不多問,大大方方一拱手,“本官省得,仙長還有何吩咐,盡管交待玉樓去辦。”

顧明澄面色沉凝,“操控邪尸的,恐怕另有其人,或是那邪僧尚有同伙流竄在外,本使要親往兇案現場,勘驗一番,才可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