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頭我勸你向善

第071章 搬石頭砸腳

顏致瓚神情顯得鄭重:“據說是與王族修煉功法相沖的一味奇花,并非南疆所有,只出在南澹西北的爛柯山。還是后來元帥親往南澹尋訪,才略有眉目。

但究竟是何人將此花帶到離火,盡殺王族,則始終不得而知。”

又是南澹,顧明澄目光沉沉,鎮妖塔一向對南疆管得松泛,百族亂民是凡人軍隊就能收拾的爛攤子。

南澹則不同,那里不在南七宿塔的管轄之界,近年來蠢蠢欲動,鎮妖塔一直格外留意。

至于南澹的心思,實力不及,頂多是攪亂一潭渾水,在鎮妖塔無據可查之下,惡心一下大齊,自然愿意看到南疆一片大亂。

但對離火王族出手,反而給了天虎大元帥一舉平定南疆的機會,一下去掉兩個心頭大患,致使百族成了一盤散沙,再無崛起之力。

這豈非替他人做嫁衣?

顧明澄到底心思機敏,順著“誰能從中得利”這點上考量,心里一動,試探問道:

“這事發生的具體時間,將軍還記得嗎?”

“是……”

顏致瓚仰頭想了半晌,“啊,冊封太子那年,哦對,想起來了,當日寨里扎的祭壇,是為祭五毒,端陽節,大概就是那之后的一兩日間發生的。”

果然,顧明澄眼睛一亮,追問:“太子哪年冊封?”

顏致瓚朝太子那邊投去一抹溫和的眼神,“滿周歲的時候,陛下與皇后感情篤深,愛烏及烏,不顧滿朝反對,寧可破祖宗舊例,執意要立尚在襁褓中的琛兒為太子。”

顧明澄被他話里的“愛烏及烏”,刺出一抹冷嘲,緊接著又是愕然,“豈不就是……,十九年前的今天!?”

這日子,也太過巧合。

“還真是。”

顏致瓚也是一愣,苦笑搖頭:

“從那之后,烏孫部也沒了,之后的南疆群龍無首,這二十年來,看上去百族歸順,再無大規模的反叛,實則早已化整為零,沒了部族居所,皆成了亂民。

一部分歸順我朝,日子大多過得……,也就朝不保夕,另一部分則淪為亂邪,剿之不盡。”

他看向太子的眼神滿是憐惜和憂慮,那邊卻渾如未覺,“啪”的一聲,落下最后一子,抬起頭來溫和含笑:

“堂兄,孤贏了。”

景玉樓回過神來,隨意看棋盤一眼,“殿下你這是趁火打……”

他話說一半愣住,謹慎抬眼看對方一下,隨即數子。

剛才心神大多都在那邊,再說太子一向是個臭棋簍子,他本也沒太上心,這會兒一數才知,足差了十多子,即使沒有之前讓的九目,他也是輸的。

太子何時下棋這么能耐了?到底這是不是人假冒的呀?他心中疑惑又起,朝天虎遞了個眼神。

老虎吃飽正舔嘴,自己欽定的主子下棋竟被人贏了,雖說解氣,但被別人欺負,這不能夠。

懶洋洋爬起,晃悠過來裝著看棋,冷不丁張嘴朝太子臂上咬去。

淺灰袖袍正往棋缽伸,這一下猛地探進虎口,太子沒躲,反倒往它嘴里送了送。

天虎叼著胳膊,咬是咬不下去的,太子是景家血脈,即使不認主,它也傷不了。

它含著人家的手,默默抬眼審視,沒嚇得尖叫,也沒暈,小五膽子見長啊。

雖然昨日剛驗過塵,景玉樓心里的疙瘩難消,才叫未染咬一口試試,這下更費解了。

太子冷靜把手抽回來,輕一拂袖,疑似嫌棄的動作惹怒了天虎,它一向不大瞧得上太子,更何況剛還搶它東西來著。

碩大的虎頭猛地一晃,一聲悶吼剛醞釀到嗓子眼,那只手一繞,探到它左耳后,輕柔地撓起來。

圓睜的虎眼驀地瞇成條縫,唔,舒服……,脖子又往近湊了湊。

天虎真身的奴印,正隱在左耳后側,畢竟靈獸最為有效的攻擊來自真身,為免影響戰力,奴印不像靈身上那樣,打在顯眼之處。

奴印有壓制之能,常令它燥癢難耐,唔……,小五撓癢的手勢也見長。

“的確是孤趁人之危了,也是沒想到,堂兄對離火滅族的隱情,這么感興趣。”

太子說著,眼睛不經意朝顧明澄那邊瞟了一下。

他能一下找準未染真身的奴印所在,再次印證不可能是假冒的,景玉樓愣神間回過頭去,恰恰觸上仙長審視的目光。

幾人出了夕竹苑,已是天光熹微,顏若軒還得趕回財源客棧取行李,到工部報道,再去請示皇上。

這大忙人先走一步,太子也來告辭,“仙長和王爺辦案,夜以繼日實在辛苦,孤就先不打擾了。”

景玉樓輕聲笑道,“殿下這會兒是要趕去大理寺,查看卷宗嗎?這案子他們昨夜忙了一宿,恐怕還沒來得及整理。不過看些舊宗,倒是多得很。”

顧明澄也覺太子忽然要出任大理寺卿,顯得很有些欲蓋彌章,似笑非笑看這兄弟二人。

太子面露歉然,把懷里抱的貓往上提了提,“慚愧,孤哪里懂查案的事,其實和父皇要這個正部之位,不過是為方便往弘文閣讀史。”

景玉樓在這一瞬有些釋然,從聽說他跑到大理寺,要當自家頂頭上司起,提了滿心的戒備和疑慮正在煙消云散,看來真是自己多心了。

太子天資平平,唯“刻苦”二字被眾人稱道,過去只在東宮埋頭苦讀,經集策論、稗文雜記無不涉獵,得著個博聞強記的美譽,大概也就差史書了。

景玉樓聲音里的惋惜顯得很真誠,“哦……,原來是為這個……”

太子靜靜看他一瞬,臉上升起些勉為其難,緩聲道:

“自然,居其位謀其事也是正理,……待孤先在弘文閣待幾天吧,過些日子再到任。此后自當勤勉,定不負眾望。”

誰望了!

景玉樓一噎,有種搬石頭砸腳的錯覺,沒留意身旁的顧明澄,眼中審視的意味更濃。

“玳鐘一向不離殿下左右,怎么放心殿下一人深夜出宮?賈平也是,這東宮總管怎么當的。”

他在后又重提舊話,實是心下有疑,太子在外從來是玳鐘跟著,憐惜賈平年紀大,只總攬宮內事宜,已不大跟著出門,昨日上宣靈臺的卻是他,這就有些不正常。

太子揚長而去,只留給他一個背影,顧明澄在旁莫名瞧出一句無聲的反駁:

“孤愛帶不帶,你管著么?”

顧大仙長不太明白這些貴人們出門的規矩,只覺景玉樓非揪著這點小事問三道四,很是古怪。

驀地想起昨日臺上他岳母爆得那個猛料,恍然大悟,原來兄弟間的小齟齬,是指這個。

他一向對這種事不上心,此時才明白,兩兄弟愛上一個女人的狗血戲碼,才讓這小王爺變著法兒禍害太子么。

梟此刻也在心下暗忖:景玉樓安排飛虎將軍,談及當年離火滅族的詳情,到底有何目的?

當年被屠族的替罪羊,烏孫部的蟄粉,他想到圓兒之前提到的顏家隱秘,心下有了一絲恍悟。

逆境之心,一向是趕著不走,拉著倒退的驢脾氣,他倒要聽聽,景玉樓如何拉這黃門仙入伙,可別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弘文閣在東城,他轉而向右行,留下一絲煞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