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

047 野花上位之計

書房里并無第二人在,蕭侯爺依舊從容地將那只碟子自食盒中端出,以“本候只是驗看一二”的神態,拿起食盒中的筷子夾了一塊送入口中。

他嚼得很慢,柔軟的點心在口中慢慢化開,仔細感受之下,似有綠茶的清香之感縈繞齒間。

鬼使神差一般,他又夾起了第二塊。

他尚且嘗不出甜意,那茶香之感雖然也極淡,卻也不可忽略。

而如此清淡的味道,按說并非是他能夠嘗得出來的……

蕭牧眼神有些不解地看著那碟淺青色的茶糕。

正當此時,書房的門忽然被叩響——

蕭牧聞聲做賊心虛般立即將筷子放了回去,又忙將雙手負在身后,略清了清嗓子,才道:“進來。”

“將軍。”

蒙大柱入內行禮:“屬下已將晏郎君送出了府去。”

“印海呢?”似為掩飾心虛一般,蕭牧隨口問道。

“出去買酒去了。”蒙大柱說著,撓了撓后腦勺:“不過……屬下在角門旁瞧見了裴家的馬車,聽說是裴家夫人帶著裴家小姐登門拜訪夫人來了。”

蕭牧了然點頭。

如此,這酒買的就再正常不過了。

“將軍,可要屬下將食盒給吉畫師送還回去嗎?”蒙大柱視線一轉,落到了身側的茶幾上。

到底是吉畫師給將軍的謝禮,故而他之前是特意給將軍留了一碟的,怎么也被拿出來吃了?

嚴軍師一把年紀,胃口倒是好得很啊。

蕭牧看了下屬一眼——非要如此勤快?

然而對上少年那憨厚的臉龐,他唯有平靜點頭:“也好。”

于是,蒙大柱使人將剩下的點心收拾干凈后,便提著空了的食盒去了客院。

他尋到了吉吉,將食盒交到了她手中。

“院中是在煎藥嗎?”蒙大柱站在門外嗅到了藥氣,往院內的方向看了一眼。

吉吉點頭:“我家姑娘染了風寒。”

蒙大柱忙問:“可找嚴軍醫來看過了?”

“……那不然是用誰開的方子煎的藥呢?”

“啊……”蒙大柱恍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我一時腦子沒轉彎兒。”

見他這般模樣,吉吉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真是個大傻子啊。

“我昨日已聽我大伯母說了,吉畫師愿替我阿姐繪像之事……吉吉,還請替我同吉畫師道謝。”蒙大柱神色感激,又道:“只是此等事難免勞心勞神,且叫吉畫師不必著急,且先養好身子為上!”

“嗯,我會叮囑我家姑娘的。”

四目相視間,少年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有著樸實純粹的關切之色:“那你可有哪里覺得不適的嗎?”

“我沒事,說來昨晚之事倒還沒來得及同蒙校尉道謝呢——”

“應當的!”蒙大柱挺直身板,一副“本該如此”的擔當模樣,又問道:“那般情形,你該是嚇到了吧?”

吉吉剛想搖頭,只見他從披風下取出一只掛在腰間的藍布包,布包打開后,其內是一團包著油紙的東西,有肉香撲面而來——

少年將油紙包遞到她面前,笑著露出一口白牙:“我給你買了烤豬腳壓壓驚!”

吉吉有些錯愕。

天吶,拿烤豬腳來壓驚——

這也太……太適合她了吧!

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吉吉將那還熱騰騰的烤豬腳接過來之際,只覺得渾身冷意都被驅散了。

可是……

蒙校尉三天兩頭給她送吃的,她也不能白吃人東西的。

“待我家姑娘風寒好些,我也請蒙校尉吃好吃的吧?”

“好……好啊!”蒙大柱忙不迭點頭,咧嘴笑道:“營洲哪里有可吃的,我可最是清楚不過了,日后我都帶你嘗嘗去。”

吉吉聽得眼睛都亮了。

她一時——她的脾胃一時只覺得世上再沒比這更動聽的話了。

于是滿心期待地應了下來——突然覺得呆在北地似乎也沒有那么煎熬了呢。

她會把從蒙校尉這里得知到的好吃的東西,通通都買回來給姑娘嘗嘗的!

“進去吃吧,外頭冷。”見起了風,蒙大柱催促道。

吉吉點點頭,又同他道了謝,才轉身往院中走去。

待走了七八步,忍不住轉回頭看,只見少年依舊站在那里。

見她看來,少年露出憨厚笑意,吉吉抿了抿嘴角回過頭,抱著烤豬腳,小跑回了廊下。

“可是蒙校尉又來送吃的了?”蔣媒官迎面走來,似隨口般問道。

“是啊……蔣姑姑今日不去官媒衙門了嗎?”

蔣媒官幽幽嘆了口氣:“別提了,虧得起先以為這蒙校尉是最好辦的一個……可表面瞧著老實隨和的孩子,卻也是個挑挑揀揀的……不知道的,還當他是有了心上人呢。”

心上人……?

吉吉悄悄握緊了手里的油紙包。

蔣媒官眼角眉梢掛著意味深長的笑意,旋即低聲問起了自己真正關心的問題:“聽說昨晚阿衡在城外遇著了歹人,是蕭侯爺出面相救的?”

“是有此事。”吉吉只答表面,未多提具體內情。

這個肯定的回答卻已足以叫蔣媒官心情雀躍——

如若她的“野花上位之計”一舉得手,又豈還用操心其它!

蔣媒官只覺看到了金燦燦的曙光,跟在吉吉身邊就要往衡玉的臥房去,然而前腳剛踏過堂門,卻又驀地收了回來。

不成。

不可操之過急……

剛有了苗頭的事兒,還是順其自然得好,打草驚蛇可要不得。

這種事她最是有經驗,旁人提醒得太早,反倒要適得其反的——就跟做夢似得,還沒夢到正題呢,就被叫醒了可如何使得?

且先任其發展……

蔣媒官按下心思,留下了句“還是不打攪衡丫頭養病了”,便回房抓了瓜子花生,心情舒暢地找女使婆子嘮嗑去了。

另一邊,蒙大柱已回到了蕭牧的書房內。

“將軍,屬下已將食盒送回了。”

蕭牧頷首后問:“如何?”

蒙大柱被問得一時有些發懵。

就,直接送回去了啊?

送個食盒還能如何?

哦,對了!

“屬下方才聽說吉畫師病下了,是患了風寒之癥——”

病了?

果然還是病了。

蕭牧下意識地想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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