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的小媳婦

第21章 瑣事糾纏忙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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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她……她拿著白綾,她,她要隨老爺去……”老媽媽終于把話說完整。

“什么?”盧氏嚇得不輕。“那大嫂子現在怎么樣?”

媽媽回道:“幸被巧飛撞見了,喊人救了下來。現在清水閣躺著呢。”

清水閣位于朝暉堂西邊,盧氏領著孫希穿過垂花門,疾走到朝暉堂西邊的抄手游廊。

只聽得清水閣里哭聲一片,不覺又加快了腳步。

剛才那老媽媽掀開簾櫳,迎盧氏和孫希走了進去。

盧氏走到李氏床邊,只見李氏滿臉掛淚,頭上的高髻,松垮垮的垂著。兩邊碎發飄飄,背靠著枕頭坐著。臉色蒼白,一臉疲倦,毫無貴婦儀態。

盧氏看得直皺眉,卻不好說什么。

她走到床邊,握住李氏的手說:“嫂子,你這是做什么?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怎好隨意損毀?”

“我……”李氏欲言又止,好像有難言之隱。

“秦媽媽,你知道怎么回事嗎?”盧氏問。

秦媽媽看看李氏,但李氏眼神空洞,神游太虛。

秦媽媽只好道:“老奴也不知。”

“可有誰來過清水閣?”盧氏繼續問。

“四房的朱二太太來過。”大丫鬟巧玲道。

盧氏心下了然,嘆了口氣道:“大嫂,朱氏原本就是個愛嚼舌根的,你別聽她亂講,四房老太太都發過話了,不準他們亂傳謠言。此事笑笑也知道,你不信問她?”

孫希趕緊點頭道:“是的,大伯母。笑笑當時也在清徽堂,聽的真真的。”

李氏木木地看著盧敏,有氣無力:“弟妹,母親如今厭了我,朱氏這種破落戶也敢來糟踐我,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大伯剛走,母親傷心過度,難免怪你照顧不周,也是有的。等過些日子,母親想通了,自然就好了。”盧氏勸道。

“弟妹不知,母親這次是真惱了我,不會那么容易消氣的。”

“嫂子,即便如此,你以后多多孝敬母親,事情未必沒有轉圜的余地。而且你有瓊姐兒,你走了,她怎么辦?”

聽盧氏說到女兒,李氏眼淚更是如滾珠般滑落,手捂住胸口,疼的說不出話。

“大伯母,江寧鄉下有一首民謠,孩童們都在唱:‘世上只有親娘好,沒娘的孩子像根草。’瓊姐姐已經沒了父親,若您再離她而去,她該多可憐啊。”都說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孫希忍不住現編了個謊,希望喚醒李氏的母愛。

李氏雙目稍微有點神采,但嘴唇依舊發白。她對著下人們輕聲道:“此事不要告訴瓊姐兒。”

眾仆婦都道了聲:“是,請夫人放心。”

盧氏扶著李氏躺下,安慰道:“你別想太多,凡事都有解決的辦法,老爺與大伯兄弟情深,必不會不顧你們母女。老爺剛才還跟我說了,大伯雖然去了,但瓊姐兒仍然是忠勇伯府最尊貴的嫡長女。”

李氏淚如滾珠,劃過雙頰:“老爺去了,我活著也是睜著眼過日子罷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瓊姐兒。”

“所以大嫂更應該保重身體。瓊姐兒和寧姐兒同歲,明年都是要及笄的,將來議親,大嫂還要親自挑選女婿才能放心不是?”

“弟妹說的句句在理,是我一時想不開。是我對不起你們,也對不起老爺,不怪母親惱我。”說完又忍不住地拿帕子揩淚。

盧氏聽這話說的古怪。正待細問,彩環聲音在門外響起:“太太,老爺找你有事。”

李氏原本也不欲深談,情緒上來了,說了不該說的話,此時正有點后悔,于是道:“弟妹先去忙,我這身體,也幫不上忙,老爺的喪禮,就麻煩弟妹了。”

盧氏素來豪爽,也不推讓:“大嫂放心,好好歇息,我定把大伯的喪禮辦得體面風光。”

李氏吩咐秦媽媽:“你送弟妹出去吧。”

盧氏連道不用,讓秦媽媽好好照看李氏,便退出了清水閣。

待走到凝暉堂正中假山,孫寧迎面走來,她見盧氏眉頭緊皺,行色匆匆,便問道:“母親,你怎么了?”

盧氏跟她講了李氏要白綾殉夫的事,又把朱氏等眾女眷的言行復述了一遍,最后道:“你大伯母的事怕沒那么簡單,那朱氏雖是個破落戶,但在大伯出殯日公然去為難你大伯母,若說沒有內情,我不信。”

孫寧點頭附和:“我也這么覺得,大伯剛去世,喪禮還沒完她就上趕著來擠兌大伯母,一來情理上說不通,難道她不怕別人說她行事不德?二來,爹爹與大伯感情深厚,有人欺負大伯母,必不會袖手旁觀,那朱氏哪來的膽子?”

“寧兒分析得很對。我現在趕著去見你父親,這件事情我們暫且按下,等大伯出完殯,我們再理內宅紛爭。”盧氏關鍵時刻還是很分得清輕重緩急的。

京師冬天,日漸寒冷。

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申太夫人自那日病倒后,一直纏綿病榻,太醫一個接一個瞧,都說老太太傷心思慮太過,不益養病。

李氏一直推說身體不適,也不去壽安堂請安照顧。

盧氏一邊要主持伯府中饋,一邊又要延醫請藥,照顧老太太,直忙得嘴角生瘡,上火不止。

允良守孝在家,沒一日不去老太太處照料。

奈何老太太病情反復,沒個準信,允良為此天天焦心不已。

一日二房老夫人來探望申太夫人,說起東京有一處寺廟特別靈驗,不妨去拜拜,點個長明燈,給太夫人沖沖喜也好。

盧氏此時病急亂投醫,哪有不答應的。

拜佛回來,盧氏便跟允良商量:“慈安寺主持說積善之家,必有余慶。我們要不施粥行善,給母親積積福德,說不定,母親病就好了。”

允良想了想,說:“今年東京大雪,猶勝往年,圣上體恤幼老,下令于東、西、南、北福田院,除定額外,收養老幼生病的貧苦人家和乞丐,供養到第二年開春。京師權貴眾多,不比江寧,行善施粥,排場太大,我剛蒙圣恩襲爵,多少雙眼睛盯著,母親讓我們不要做出頭鳥。我聽說各部官員世家,但凡家里有點底的,聽到圣旨,都去了福田院捐款,我們就用母親的名義去捐,當為母親積德。”

盧氏覺得允良說的在理:“是我沒想周全。”轉頭又抱怨,”哎,來了東京真是麻煩,連行善積德都怕人說。還不如在江寧活的自在。”

允良張了張嘴,終究沒說什么,化成了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