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錄制演播廳。鎂光燈在場中央開的刺眼。
觀眾席上座無虛席,主持人拿著手稿看了許多遍,并讓身邊的化妝師給自己補妝。
溫意坐在演播室后臺的大理石臺上單手托腮,她沒有隊伍,與三三兩兩抱團取暖的嘰嘰喳喳的男男女女形成鮮明對比。
今天她穿了一套月華白色的武術裝,頭發留到齊耳,干凈的小臉掛著兩顆失神的眼珠子,一雙纖細的腿在半空中蕩啊蕩。
她正發呆,忽覺身邊一暖,多了個人。抬頭一瞧,艷天那張妖冶的臉正對著她發笑。
“你平時不怎么愛說話啊!”
溫意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不耐煩的說:“滾,這兒我地盤!”
艷天笑容卡在臉色,愣了一秒,他的笑意更大了。
“你還真挺有意思的,就不怕我找人對付你?畢竟這種節目,勢單力薄的都是被最先淘汰的!”
溫意把頭撇開,甚至想把耳朵捂起來,有時候聽力好視力敏也是一種罪過。
艷天不管溫意的冷淡態度,他繼續不依不饒的纏著對方。
“你叫木蕭是吧,我注意你很久了,說真的,我想跟你組個CP,以此來博得更高的關注。”
溫意不是混這個圈子的,對這里的彎彎繞繞不太了解。但她也清楚,這個艷天顏值很高,能夠吸引一大波女友粉,要是跟她組CP,她肯定會被他的女友粉給罵死。
溫意冷笑一聲,雙手撐著大理石板,向下一跳,根本不搭理對方。
溫意一走,艷天才面露陰色,咬著牙握著拳,與剛才的樣子判若兩人。
不到一分鐘,那位古典大美女萬絮走到他身邊,輕飄飄的問:“怎么樣,她答應嗎?”
艷天搖搖頭。
萬絮當即沉了臉色,她壓低聲音:“你再勾勾她,反正離最終決賽還早,這種愣頭青,給錢給美色,她也就半推半就離開賽場了!”
艷天呼出一口氣,他對自己顏值還挺有信心的:“你放心,能做的我一定去做,但你答應我的,也別反悔!”
萬絮但笑不語。
前廳演播室的音樂聲響起,看來已經有第一個參賽選手進場了。
聽到音樂聲,溫意趁著沒人注意時,一溜煙順著后臺暗道小跑到觀眾席后方。她往坐著的人群里看了一眼,果然在偏角位置瞧見了溫厭秋。
那個男人依舊在抽煙,裊裊煙熏把他的身影映襯的朦朧,俊美的五官帶著點頹廢,目色深沉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很快,他身邊多了一個人,靈河手里拿著聯絡器,指著臺上的選手,似乎在給溫厭秋介紹。
溫厭秋沖臺上瞅了一眼,下一秒,他像是有了什么感應,徑直朝著溫意所站的位置看了過來。
溫意翻身一躍,跳下觀眾臺,重新回到后廳。
倒是溫厭秋瞇著眼,若有所思。
溫意出場順序是第十,她一出現,所有的燈光聚焦到她的身上。
站在偌大的舞臺上,溫意沉著冷靜的給自己做了自我介紹:“我叫木蕭,無邊落木蕭蕭下,今年過年不放假的木蕭。謝謝大家,我的表演是《醉拳》。”
她頭調轉過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道:“《醉拳》的話,貌似喝醉了才會表演的真實。所以,可以麻煩節目組給我整一瓶啤酒嗎?我酒量淺,一瓶啤酒就醉了!”
底下觀眾嘩然一片,有反對的、有贊同的,一個個討論的不亦樂乎。
“不會是給哪家啤酒植入吧?”
“在舞臺上當眾喝酒,成什么樣子了!”
“這屬于準備不夠充分啊,還比什么賽啊!”
“一個小姑娘演繹醉拳,應該挺有意思的...”
在眾人討論聲中,啤酒拿上來了...
溫意拉開易拉罐,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對節目組道:“后期能不能給啤酒打個馬賽克啊?我怕這樣播放,會帶壞小盆友。”
底下的討論聲更大了...
“這人是沙雕吧?”
“替小盆友著想的沙雕!”
“網絡上都是她的沙雕視頻,你們看了嗎?”
“看了看了,那個踩不銹鋼實心燈泡、胸口碎切糕、一套八卦掌成功的讓八卦閉嘴的那個小姑娘?”
溫意確實怕喝酒帶壞小盆友,所以她的馬賽克要求,也真的出自她的真實需求...就是播出效果,有點猥瑣...
溫厭秋站在臺下看著,靈河跟他提過一次木蕭,今天上午,她還奪門而出,不曉得干什么去的。
溫厭秋對這批選秀藝人并沒有太在乎,反正只是找個項目給靈河玩一玩而已,就算虧本,他也輸得起。
可不曉得為什么,一看到這個木蕭,他便會產生一種怪異的感覺。就好像,他曾經認識她,卻又不認識她,熟悉而陌生。
溫厭秋問身邊的靈河:“你這兒有武術指導嗎?”
靈河不曉得他問這個干嘛,但也點點頭:“有的,這個木蕭表演武術,底子不錯,我們打算培養她,于是請了個武術指導,想讓她動作更華麗一點。”
“哦!”溫厭秋墨眉輕皺,“把那個武術指導帶過來。”
靈河愣了愣,匆匆去了。
舞臺上,溫意喝完了啤酒,將啤酒罐遞給工作人員,開始她的表演。
醉拳,形醉意不醉,拳醉心不醉,溫意的每個動作都行云流水、酣暢淋漓,似醉非醉,當醉且醉。
武術指導在臺下認真看著,溫厭秋也緊緊盯著對方。
很快,溫厭秋問:“她使出的確實是醉拳嗎?殺傷力如何?”
武術指導曾經有過正兒八經的武術訓練,對武術也或多或者了解一些。
當即道:“是醉拳,只不過,底盤太軟,雙手不夠有力,殺傷性不太夠,最多算表演用的花架子!想來,她功夫還沒有練到家,可糊弄外行人,肯定是足夠的!”
溫厭秋點點頭,他繼續問:“依你之見,她會是那種功夫很好的人嗎?”
谷檀
這個武術指導沒說假話,想要什么就得付出什么,功夫高手,寒來暑往,少說也得不間斷練個幾十年,才能闖出宗師的名頭。
要是一個小姑娘,年紀輕輕就能身負各路武學,那不得把各派宗師給氣死。
溫厭秋也懂其中的道理,可他見識過溫意的手段,她的力量和反應力,完全在正常人之上。
一個姑娘,她的一只手就能把他這樣常年健身、力量并不單薄的雄性生物壓制的死死的,這個溫意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
所以,溫厭秋看到這個木蕭會武術,不得不留意一下。
而在舞臺上的溫意,一直留意著溫厭秋的動向,她的這套拳法下去,肯定能引得魚兒乖乖上鉤!
溫意知道,現在溫厭秋正在滿世界的找她,但凡有個相似一點的人,都會驚起他的敏感。
比如現在,她在臺上表演武術,這個溫厭秋就會想到溫意也會武,自然而然,這家伙就會把她的身影與那個刺殺他的人影相重疊。
只要有所重疊,他對她的關注度就會提升,越是關注她,就越想要試探她,要是她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賣一些不太致命的破綻,繼續引導他追查下去,他的疑竇就會越深,最后會親自來接觸她。
只要他親自來了,那么,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溫意心機很深,她懂得人性和弱點,她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引誘他繼續來靠近她,猶如飛蛾撲火、奮不顧身!
溫意表演完畢,站在舞臺中央,靜靜聆聽現場評委的點評。
坐在中間的女人溫意見過,就在溫家那所燈火通明的大宅子里,那片幽深寂靜的小樹林內,她見到她與一名男子的茍合。
她是沈珂,是溫如海的愛人,溫如海是溫厭秋的爸爸,也是溫氏集團的總裁,和她卻和溫如海的兒子溫南名有染,這一樁丑聞,會給予她毀滅性打擊。
那一晚,溫南名和沈珂想要殺掉溫厭秋,可惜被有殺人潔癖的溫意阻止了,這兩人在醫院里看到溫厭秋醒來,見到他似乎什么也沒想起來,這才稍稍寬心。
溫厭秋一個月前受傷很重,也是近段時間,才能下地走動。他牢記和靈河的約定,并且將這樁約定延后了一個月。
他養傷的那一個月里,每天都在關注各路消息,可每一則消息里,都沒有溫意的影子。
她說她有個住在敬老院的奶奶,去查了,這個奶奶早已是個死人,死了七八年了;她說她有個交往了三天的男友,也去查了,結果,那人只是故事話本里的一個設定。
她所有的信息都是假的,可她給他的觸感卻那么真實,甚至,在刺入最后的那一刀之間,他們還擁有過那樣親密的夜晚。
哪一個殺手會在殺人之前,還跟目標任務睡一覺的?而且,他能感受到,那是她的第一次...
第一次,這么給了他,結果立刻翻臉不認人,下一秒就要他的人頭!
無論上天入地、天涯海角,他都要把她翻出來!翻出來后,他一定會嚴厲的懲罰她,讓她曉得,溫厭秋不是可以任由她玩弄的人物,將她的囂張一一碾碎!
溫厭秋站在角落里,扔掉指尖的煙蒂,緊緊盯著舞臺上的女人。
她叫木蕭,像個高中生,臉龐帶著稚嫩,目光透著倔強,與溫意像...也不像!
“靈河,我要所有的跟拍視頻,關于這個木蕭的,我要有關她的所有的跟拍視頻!”
靈河皺眉,不懂他究竟要做什么,但她很快想到一個可能。
“你看上她了?”
溫厭秋一愣:“怎么可能!我只是覺得這人身份不單純!”
且不管角落里的竊竊私語,臺上的溫意對陣沈珂。
沈珂穿著露背水鉆禮裙,頭發高高地扎著,脖頸之間戴著一串價值百萬的鉆石項鏈,整個人的氣息華貴而夢幻。
她看著溫意,淡淡的問:“你覺得你剛才的表現怎么樣?”
木蕭很自信:“我覺得挺好。”
沈珂笑笑,旋即說:“能說出這樣的話,證明你內心挺強大,這場比賽你至少贏了一半!你覺得你的表現好在哪兒?”
木蕭并不想不給她好臉色,從她手上搶人殺,觸犯她的核心利益,她憑什么給好臉色。
“我的表現好就好在,可以分辨出聰明人和傻瓜。”她怕這個沈珂聽不懂,又補了一句,“傻瓜才會不曉得表現好在哪兒,而專業評審們都是聰明人。”
一串繞口令似的話,隔了兩三秒,沈珂的漂亮臉蛋才浮現怒氣。
她算是明白了,這個女人正拐彎抹去罵她是傻瓜呢!
想她以前的人設便是敢說敢做,加上毒舌的形象加成,很快在娛樂圈打開了知名度。
如今倒是讓一個小輩懟的氣度全無,她還怎么立威信?怎么在圈子里混下去?!
不行,她必須反擊回去!
沈珂輕笑,眼中的狠厲叫溫意瞧得分明:“我聽出來啦,你說我是傻瓜啊!而且言外之意,還說我不配當評審是嗎?其實,你說得對,我們大家都要學習,咄咄逼人的態度還是不要的好,學會尊敬別人乃是美德。木蕭,你武術雖好,卻在俠心上稍欠火候啊!”
一番話,看似語重心長,卻句句如刀,她既把溫意的潛臺詞公之于眾,又把問題導向私德上去,明擺著就在說她道德敗壞,后面用幾個反差語句,比如咄咄逼人和尊重別人、武術和俠心,可以令別人深刻的體味到溫意的修養是多么的差!
很快,這段視頻被發布到了網上,以意想不到的速度瘋狂傳播,網絡上罵聲一片,都是在罵溫意不尊重長輩的話。
接著,輿論開始發酵,有大小營銷號,開始帶頭譴責溫意。說她沒有藝德,說她長得丑,說她私生活作風有問題,說她家世背景過于糜爛頹廢,不停的有人讓她滾出娛樂圈。
甚至有人發起了公投,認為木蕭離開該節目組并向沈珂道歉的選擇1,認為木蕭說的合情合理的請按2,堅決抵制節目組的請按3.
于是,‘木蕭不走,堅決抵制《天降之子》’的標題,空降熱搜,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成功霸榜第一。
直到晚上十點,辱罵溫意的貼子突破了十萬條。而不經常上網的溫意,毫不知情。
溫厭秋也在關注‘木蕭當眾辱罵沈珂’的新聞,其實,這個視頻就是他最先放出去的,目的是想看看這個木蕭的反應。
他組織了30人,用了3個小時,將過去一個月的跟拍梳理了一遍,得出的結論是‘毫無破綻’。
溫厭秋不信邪,他知道,這個溫意太善于偽裝了,跟拍并不是360度完全無死角,他需要把監控攝像頭塞滿她的房間,哪怕吃飯上廁所都得監視著她!
夜里12點,溫意回了自己房間。
CMC給學員分配的都是單人宿舍,只不過,每個小房間不算大,洗手間、洗澡間加床,10平米左右。
溫意一進入她的小房間,立刻察覺到屋子有些不一樣了。
但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往床上一躺,兩眼空洞的看著天花板。
此刻,天花板的角落里,正有一臺微型攝像機對著溫意的臉,鏡頭在溫厭秋的眼下展開,他的眸光越發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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