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發出低低的嗚聲，翅膀在大風身上撲騰兩下，像是要將它緊緊抱住。
何舒念心里難受得很，捂著心口不想再看這悲涼的一幕，回身，卻赫然撞入一雙漆黑的眼眸。
君清一不知什么時候已醒過來，正看著她。
這男人一會醒一會昏迷的，著實古怪。但她累得不想思考，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他跟前，半跪著蹲下道：“張嘴。”
君清一沒動。
她當然不管他動不動，熟稔掰開他的嘴就將最后一顆丹藥塞他嘴里。這丹藥在她所煉制的丹藥里效果算不上非常好，但足夠讓他撐一撐了。
這動作太突然，君清一始料未及，眼底瞬間翻涌起層層魔氣，可那丹藥入口即化，帶著一股清涼甘甜頃刻間從喉嚨順延而下撫慰了四肢百骸，藥效之神奇令人咋舌。
雙心蓮的味道！
他盯著何舒念的眼神越發耐人尋味起來。
身上沒有一絲靈力，卻能馴服兩只成年風泠獸，并且身懷雙心蓮這等極品靈花提煉而成的丹藥。這個女人，著實令人意外。
何舒念沒注意到他的眼神，只覺得這人皮膚溫度好低啊。
有點被他皮膚的溫度冷到，她搓了搓手，捂著心口低咳兩聲，卻讓五臟六腑的劇痛逼出滿額汗水。
“你不吃？”君清一目光探究地看著她。
“最后一顆給你了。沒事，我暫時死不了。”她擺擺手。
何舒念想要站起來，后脖頸卻忽然感覺被人點了一下，她雙眼一閉，立即倒下去。
君清一施施然收回手，轉眸看向風泠獸，小風悲切地伏在大風身上，根本不在意周圍發生了什么。
驟然一陣魔氣襲來，帶著森然冷風，如幽冥鬼魅般悄然而至。
風停，林中出現幾道身影，或青面獠牙，或人面獸身，十分猙獰。他們見到君清一，紛紛驚駭下跪：“屬下來遲，請主上降罪。”
來得是挺遲的。
君清一懶懶抬眸，指尖凝聚出濃烈魔氣，隔空彈去。
“啊！”
跪在最前面的男人發出凄厲慘叫，手臂寸寸斷裂，鮮血濺在所有人臉上，這些人卻擦都不敢擦。
“主上息怒！”
眾人皆跪伏在地，唯恐這位喜怒無常的主子下一秒讓自己灰飛煙滅。
他們實在沒有理由不害怕，這是一個活脫脫的瘋子，一個血洗冥界，以一己之力將冥界與魔界合二為一，曾瘋狂殺戮七天七夜，以一人之軀反噬上古神力差點蕩平人間的魔頭。
天上地下，無人敢惹。
“我交代的事情，你們都辦妥了？”君清一聲音懶懶的。
被碎了胳膊的魔使大人急忙捂著斷臂，重新跪好，畢恭畢敬道：“回主上，事情已經辦妥。只是屬下無能，仍舊沒追尋到伏魂鐘的蹤跡。”
伏魂鐘是上古神器，千年前神魔大戰后銷聲匿跡，幾乎無跡可尋。
君清一神色寂寥，可有可無地點點頭。他已經習慣了。千年來，他找尋的不過一個希望而已，自然不會對這群飯桶抱有太大期待。
“伏魂鐘的事情先放一放，”他負手而立，眼底泛起嗜血的瘋狂，“青孤派那群不知死活的險些讓本座陷入沉眠，本座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將青孤派夷為平地，做不到，自己找個地方死去。”
“屬下遵命！”眾人齊聲高喊。
“本座要在這里逗留些時日，沒有召喚，都別來煩我。滾吧。”
他似是耐心已用盡，余光都不愿意多看他們一眼。
魔使大人身旁那人面蛇身的女子臉上露出遲疑之色，踟躕道：“主上，您重傷未愈，又剛從沉眠中醒來，沒人在旁護駕，實在危險……”
她話沒說完，立即感覺到肅殺之氣直逼面門，頓時嚇得閉上嘴巴。
君清一冷冷看著她，眸眼漆黑得仿佛能滴出墨來：“滾。”
哪還有誰敢吱聲，恨不得自己立馬原地消失，生怕走慢一步血濺當場。
隨著他們離開，魔氣消散，山林恢復溫度。君清一緩緩嘔出一口鮮血，他抬手，將嘴角血漬抹去，低頭瞥向何舒念。
有意思……
半晌后，他慢悠悠坐下，往她后脖頸點了點。
“唔……”
何舒念睜開眼，滿臉茫然。尤其是見自己竟躺在地上，更是一頭問號，總覺得脖子后面好痛，可摸過去又沒摸到什么傷口。
她茫茫然坐起來，問道：“我暈過去了嗎？”
“嗯。”君清一應得臉不紅心不跳。
“哦。”
何舒念沒覺得哪里不妥，畢竟自己傷那么重沒當場嗚呼哀哉全靠多年來每天堅持不懈嗑丹藥，暈過去什么的也在情理之中。
她活動一下疼痛的脖子，抓起面紗，抖掉上面的泥塵，站起來就要走。
“你去哪？”
身后的聲音叫住她。
她回頭，有點莫名其妙又理所當然回答道：“我上山啊，回家。”
君清一瞇起眼，“一個人？”
何舒念：……？
她慢慢瞪大眼睛，露出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你該不會是想跟我上山吧？男女授受不親，你別逼我趁人之危……呸！我是說，我不是那種隨便的人！”
君清一這輩子從沒聽過這么無語的話，以至于被噎了一秒，才緩緩說道：“我靈府已空，一個人恐難下山。”
靈府是什么？
哦，好像是類似于武俠小說丹田的說法，丹田空表示沒內力，靈府空，是沒有靈力的意思吧？
何舒念看的仙俠文不多，也不太懂仙俠文的門道，經常很多地方看得云里霧里的。不過她總算能聽明白，他是在隱晦暗示讓自己給他借宿的意思。
也是，花舟山山嶺綿延，人煙絕跡，最近的村莊都得走上一兩個時辰，大晚上的，下山確實不是什么安全事。而且他剛受了重傷，山里指不定有哪頭靈獸等著開飯。
算起來，竟是上山更安全。
她走到風泠獸面前，輕聲道：“小風，我實在沒力氣上山，你可以幫幫我嗎？我順便給你拿藥。”
小風默默伏低身子。
何舒念朝君清一招手，示意他過來一起。